那公子倒是真有些本事,也不出手,却让周瑞在别的家仆跟前出了这样的丑。
不管将军奴才,总是高位者更重威势,往往面对新下人都有立威之举,如今周瑞出了这样的丑,日后在那群奴才中,他也好没意思的。
周瑞气得爬起来指手画脚口沫横飞地道:“好小子,竟然敢动荣国府里的人,给我等着!”
街道上的雪给来来往往的路人踩得结实,几有成冰之势,这一摔,竟是摔得周瑞鼻青脸肿。
皇上面色柔和,将那狠厉藏在了温雅之下,淡淡地道:“那本公子倒是真该等着,看看贾府还有什么手段,竟然欲欺负一些弱女孤婆!”
周瑞气道:“谁欺负林姑娘了?我们原是奉命追那个小杂种,并没有你们的事情,谁让你们多事?非要将那小杂种藏起来!”
此言一出,饶是黛玉好性儿,也不由得勃然大怒,冷声道:“奉命?奉谁的命?奴才诽谤主子,在天朝当处以中重笞之刑,哪里来的狗奴才,竟敢口呼主子是杂种!如此一来,我倒也是要问问,堂堂贾府三少爷,竟也不比你一个狗奴才高贵不成!”
黛玉容姿绝俏,纵然恼怒,粉腮泛红,依旧风姿卓越,清新娇娜!
小婉笑得眉眼弯弯的,只差没有拍手叫好了,真是的,师兄真的是娶了个好师嫂,厉害!
周瑞闻言不觉一呆,登时身后冷汗淋漓,方才想起黛玉虽已出嫁,然如今贵为正一品夫人,别说王夫人这个区区四品员外郎的恭人,便是贾母这个荣国府的老封君,按着品级也不及黛玉高贵,也是要略略弯腰的,若是果然追究下去,自己必定要遭池鱼之殃。
心中念及于此,周瑞忙躬身陪笑道:“原是奴才猪油蒙了心,还请林姑娘莫气。”
话虽如此说,眼珠子却仍旧盯着那公子的马车,似乎要穿透车帘儿,捉出贾环似的。
皇上转动着手腕上的一串珠子,对那小厮道:“小犊子,既然贾府的狗奴才要看,就给他们看看,对本公子动手,还冤枉本公子藏人不成?”
那小厮早就跳下了马车,听了忙尖着嗓子道:“奴才遵命!”
白白净净秀秀长长的手立刻掀开了车帘儿,一股沉香的暖意登时扑面而至,再往里头望去,只见马车虽然精致,却并不大,里头布置亦是极雅致,小几软垫脚踏手炉差点书籍棋盘应有尽有,唯独不见贾环的踪影。
皇上手摸着下巴,淡道:“本公子可窝藏你们要找的人了?”
周瑞额上冷汗淋漓,白白生了一顿气,谁知他们并没有私藏贾环,只得连连赔罪。
“原是手下瞧见了才说的,真真儿,奴才该择了这对眼珠儿去,竟错认了公子窝藏敝府的三少爷,奴才在这里给公子和林姑娘赔不是了!”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砰砰有声,雪花也随着额头碰地而四面飞散,真是一副卑躬屈膝之色!
黛玉心中厌恶贾府极多手段,越发不喜看到周瑞这般模样,不觉皱了皱眉。
皇上一眼瞧见了她这般模样,眉蹙而生姿,颜愁而娇丽,心中微微一动,便伸腿踢了周瑞一脚,只是轻轻一下,竟是将周瑞踢了两个跟头翻过去,冷声道:“胆敢挡了本公子的路,还企图对本公子挥拳?本公子岂能轻饶?来人,拿下去,交给刑部!”
几道黑影从暗处悄然走出,一人提了两个,将周瑞与那些家奴一并提走了。
来得悄然,走得也利落。
黛玉见状,更知眼前这个公子身份不同寻常,也不想与他有甚瓜葛,便微微一福,面色淡然,并没有对他的丰采多有迷乱,只是轻声道:“方才多谢公子解围,只是方才那个孩子进了马车里,却是怎么不见了?”
皇上轻轻击了几下掌,那小厮伸手进帘子里往车壁上一按,靠在左壁上的一个软座榻面立时向右边滑开,露出一个可容下一人的夹层来,贾环瘦瘦小小的身子就藏身在夹层之中,面色青白,夹层一衬,越发显得瘦弱不堪。
黛玉忙亲手去扶着他下来,只是贾环似没了力气一般,软软地便向黛玉身上倒去。
小婉面色一变,飞身近前,就要去扶贾环,哪知那公子却是快了一步,抓着贾环停在了一旁,另一手也扶住了黛玉。
黛玉脸色微变,急忙退后了两步,敛衽一福道:“给公子添烦恼了。”
顿了顿,伸手去扶着有气没力的贾环,柔声道:“环儿,你若是不嫌弃,我带你先去收拾一番罢。”
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贾环这般模样,黛玉心里也是极为难受。
那么多的事情一出,她与贾府早已经断绝了昔日恩情,如今她是徐家的媳妇,更不想与贾府的事情有所瓜葛,只是这个贾环,却又不是她能预料的。若是带了贾环回将军府,那贾府更有了由头来结交,若是来打搅也是烦不胜烦;若是不救了贾环,却又不忍心他孤苦伶仃地在街头游荡,瞧着他决然的脸色,也知道他是打死也不愿意回贾府的。
贾环只是打着哆嗦,越发显得畏畏缩缩,竟是冻得一句话说不出了。
皇上见状眉头轻轻一皱,心念一转,便对小犊子使了个眼色。
小犊子急忙从车内取出一件貂皮斗篷来,裹在了贾环身上,然后躬身对黛玉黛玉行礼,十分伶俐地道:“这里并非说话之所,若是救这位小少爷,我家公子倒是有些法子,不知道姑娘愿意不愿意就近找一家茶楼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