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神色憔悴,听了这话,不觉一呆,满心不愿意。
北静太妃眼神凌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水清方忍气吞声,不甘愿地上前给黛玉重重地磕头道:“原是我年幼无知,嫉妒心胜,几乎不曾害了王妃,在这里给王妃磕头赔罪了,还请王妃恕罪。”
北静太妃亦陪笑道:“这个丫头,原就是生得草包一样,每每生事,已经教训过她了,瞧在她为人所算计的份上,还请徐王妃饶了她这一回才是。”
心里却不住地叹息,早在黛玉回京,她就已经上门请罪了,只是徐若凡心中盛怒,也不理会,多次将她拒之门外,此次宴会,她忙带着水清来赔罪。
见到这等阵仗,黛玉心中明白,扶起北静太妃,道:“老太妃快别这么说,既然都云清和郡主为人所利用算计,倘若黛玉不依不饶,岂不是太过小气了?”
“唉,徐王妃这样大方,越发显得我护短了!”北静太妃忍不住抹泪道。
忠顺王妃笑道:“既然徐王妃饶了清和,老妹妹就别伤心了!”
眼波轻轻一转,似波光闪烁,在黛玉身上扫了一圈儿,才拉着黛玉的手道:“上一次,那样大的动静,王妃可受惊了?”
黛玉瞧着她没有一丝异样的神色,倒也心里暗暗赞叹,到底是历经风霜,走遍官场的老王妃,不管是敌是友,竟没有露出一丝儿的喜怒,“所幸平安,多谢王妃惦记了。”
上殿只有诸位太妃王妃郡主,一时落了座,宫女立即送上茶来。
黛玉静静地坐着,流波转盼,从上面便将殿外清波碧荷一览无余。
清漪荡漾,水光潋滟,荷叶田田,几个宫女扮成采莲女泛舟其中,伸手便可探得一抹荷香,自是流连忘返,神情陶醉。
黛玉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却不由得失笑,脂粉香早就掩盖了清雅荷香。
“太后娘娘驾到!”一声尖锐的声音扬起,黛玉睁开眼,初次看到北静太妃的姐姐,皇太后,身边亦是珠围翠绕,华贵非凡。
太后坐在上首,才摆手道:“都免礼罢!”
诸位嫔妃诸如周贵妃元妃等人都坐在了下首,一声咳嗽不闻。
太后也不过就是慰问了几句,目光在黛玉身上定了一会儿,才微微一笑,然后便吩咐歌舞,开宴,一派母仪天下的风范。
黛玉生性淡静,北静王妃便与她说些话,不致寥落。
北静王妃因叹息道:“清和那件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妹子心里有底就是了。今儿个别瞧着歌舞升平的,可底下的暗流可也无数呢!”
黛玉秉性玲珑,轻笑道:“我倒是没瞧得出来。”
清光扫过满殿,看到了元妃神色隐忍,下殿中贾母神色平淡,王夫人心中却闪过一抹冷意,又似有些艳羡地望着太后身边如今空着的皇后宝座。
的确,皇后之位,多年空悬,二位贵妃,谁不想一拔头筹?
看来,元妃与周贵妃,已经拉开了争宠夺位的战事。
低头拨弄着手腕上晶莹的绿影镯,黛玉始终默不作声,与热闹格格不入。
因是荷花节,太后会赏赐些东西,诸位命妇也要孝敬些东西,图个吉利。
一时东西敬上,太后看了一眼,却停在两对翡翠物件上,伸手拿起那支瑶池献寿翡翠簪,眯眼道:“这件东西,哀家仿佛在哪里见过。”
忠顺王妃一怔,起身笑道:“原是徐王妃所赠,臣妇瞧着成色十足,故借花献佛,孝敬太后。”
声音清脆明亮,黛玉听得清清楚楚。
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浓,这是她送自己娘亲的,为何言语间如此生疏?
“哦?哪位是徐王妃,过来让哀家瞧瞧!”太后威严地看着满殿。
黛玉其心不悦,却也只得款款起身出列,敛衽一福,道:“臣妇徐门林氏,见过太后。”
太后面上闪过一丝惊艳之色,凝眸道:“你姓林?贾敏是你何人?”
黛玉心中纳闷,依旧轻声道:“原是先母。”
太后立时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拉着她手细细打量了一番,叹道:“真像,真像!这通身的气派,比贾敏更胜似三分。”
略略沉吟了片刻,才对忠顺王妃笑道:“这件东西你不认得了?说起来,这两件翡翠物事是哀家当年赏了给你做新婚之礼的,你后来又转送了贾敏。倒是没想到,贾敏的女儿又送还了给你,你却又送了哀家!”
忠顺王妃眼中登时闪过一抹惊慌失措,但是转瞬即逝,笑道:“如今年纪大了,记性也没了,自个儿送出去的东西,竟是越发不认得了。”
太后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哀家都记得,你却是忘记了!还记得,你与贾敏原是最好的姐妹呢,如今你与她的女儿倒是生分了!”
忠顺王妃似是被太后戳破了心中的什么东西,竟是微微有些不稳,勉强笑道:“陈年旧事,臣妇早就忘记了,倒是这个孩子没认得出来。”
下殿里的贾母眼中亦是闪过一丝诧异,贾敏认得忠顺王妃,为何她不知?
寻思往事,从来没听说过贾敏未出阁前与忠顺王妃结交的消息。
太后也不以为意,对黛玉道:“好孩子,跟哀家过来,给你瞧见好东西!”
满殿都是诧异,谁都没想到黛玉竟会得了太后的眼缘。
太后全当不见,只将满殿的人都搁着了,任由她们自己取乐,却带了黛玉出了荷香殿,径自坐轿到了慈宁宫,遣退了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