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微微有些愕然,随即淡淡一笑,道:“他们家的事情,与我们何干?”
“自然与我们无干,倒是怕有人来啰唣姑娘与姑爷!”雪雁一副铁口直断的口气,脸上眼中都是能知过去未来的笑,贾府里支撑不下去了,岂有不会打着姑娘的主意?谁让姑娘带了二十几万的嫁妆钱过来的。
上一次王夫人未曾得逞,若是果然贾府败落了,贾母必定出马。
她疼黛玉,可是面对贾府利益,她的心就另当别论了,不容许贾府败落。
黛玉轻轻啐了一口,道:“这些事情,你如何晓得?”
心中叹息,虽然口内不言语,心中却是赞同着雪雁的话。
雪雁沉吟了片刻,才看了徐若凡一眼,笑眯眯地道:“虽然姑娘不知道,可姑娘要做当家的主母,当然要一概大小事故都知道才是,心里有个计较。”
逗得黛玉莞尔一笑,放下画笔,往后一靠,笑道:“那你说说。”
房中红灯早熄,可窗外明亮,阳光从茜纱窗透进,暗送芬芳,满地斑驳亮影,室内更是洋溢着浓浓书香气,沁人心脾,黛玉也愈加显得温婉如诗。
因徐将军府中一些丫鬟,黛玉也都吩咐她们去绣庄学些绣艺,也好有个吃饭的绝活,故身边只有雪雁与春纤带着四个小丫头伺候,府中更是寂静无声。
春纤轻巧地进来,沏了茶,只听到雪雁手舞足蹈地道:“环三爷做了四品的侍卫,赵姨奶奶也得了益,管家竟也是一把好手,倒是将二太太的势头压下去了。赵姨奶奶的为人,姑娘也知道,竟是将大半家私都弄到赵家去了。”
黛玉淡眉一挑,淡然一笑:“家尚且管不得,所托非人,是贾府之果。”
没有因,便没有果,赵姨娘是没有见识的人,受压制多年,此时报仇心切,自然只会想着将家私留给贾环,而如今在赵家,她兄弟把持,自然比在贾府稳当。贾母高高在上,下面事故赵姨娘自然懂得遮掩,也无能为力。
雪雁又续道:“哼,全弄走了才好呢!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倒是看着环三爷比宝二爷还顺眼些,他们家,不知道用了姑娘多少银子,赵姨奶奶这么做,也算是报了姑娘的那份儿仇!等他们登门借银子,我一扫把就将他们撵了出去,倒也要指着他们的鼻子,还有什么脸面过来!”
说到这里,却不禁眉头一皱,想起一事来,道:“倒是又听说,紫鹃姐姐那里不是很好,宝玉没了,她也没了依靠,袭人那个烂蹄子如今倒是又巴结着赵姨娘,在东跨院里又作威作福起来,倒是欺压了紫鹃姐姐几分。”
想了想,不知道该当如何与黛玉说,只是说了也好,心内有个计较。
黛玉听了这话,粉唇微动,却终究没有吐露出半分言语,只是一声长叹:“子规泣血,如怨如诉,原就是不详之意,但愿紫鹃能度过此关。”
话虽然如此说,心中却是另有一份担忧,在那里,岂有容易的?
雪雁忙又笑道:“姑娘快别这么说,紫鹃姐姐是聪明人,袭人越不过的。”
黛玉却是摇摇头,叹道:“紫鹃敦厚,虽聪敏,却不及袭人背后口舌。”
倘若袭人真的巴结赵姨娘,王夫人未必有能力再管这些事情,她没了宝玉,光有一个在宫中罚了俸禄又见不得面的女儿,怎么也比不上贾环。
暮霭竟是好毒的心思,他不用说什么,也不用自己手染鲜血,他却是用贾环让贾府从内里烂透了,自顾自地打起来,最终走向大厦倾倒人皆散。
贾府里的勾心斗角,往日里尚且算得平和,掩盖在平静之下,纵然心里恨极,也不露出,此时却是越演越烈,终将一同走向覆灭,无人有回天之力。
雪雁脸上有些担忧,道:“总算是一同伺候姑娘多年,她若是……”
话未说完,黛玉已经淡淡地道:“昔日情分,我心中自然谨记,生平不敢做一丝对不起良心之事。紫鹃有因才有果,倘若她果然有难,少不得,与环儿说一声,放她出去就是。”
能救,却不能与她有所瓜葛,她已是宝玉房中人,且父母皆在贾府之中,若是与贾府再有牵扯,势必往后也剪不断理还乱,而贾府更是巴不得时时刻刻能吃掉徐若凡这块肥肉。
一想起这块肥肉,黛玉就忍不住俏然一笑,眼睛偷瞧着徐若凡。
徐若凡笑道:“这些事情,我们不用理会,贾环自有分寸。”
黛玉走到徐若凡身畔,看着渐干的画作,先是一声赞叹,随即眼中闪光,道:“这绵延山阙,何等恢弘?只在画上见,却已心动神摇了!”
徐若凡笑道:“你喜欢就好,挂在我们房中。”
黛玉听了点头微笑,很是喜欢徐若凡这种磅礴大气。
雪雁与春纤见夫妻两个谈论画作,便都退了出去。
黛玉与徐若凡一椅同坐,俏脸生晕,轻声细语询问画中山阙,徐若凡凝神相答,又说些西北风俗,各种猎鹰趣事与她听。
时光流逝,日光滑动,照在黛玉脸上,颜如玉,眸似水,新俏妩媚。
徐若凡支着头看着她,只看她眼里的刚强,只看她心中的傲然。
她生得美,当然让人痴迷,一举手一投足,不知道倾倒多少人,可是,他却爱她皮相之下的骄傲,大爱下的柔情婉转,她不是只会风花雪月的女子。
她为情而生,因情而悦,心却又不光盛满了情,还有着对自己的支持和包容,她有心向往自由和脱俗,却也为他的志向和抱负而入红尘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