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和公子,还有张婶她们,都……都……”紧紧攥着柳青鸾背后的衣衫,小青痛哭呜咽,伤心得说不下去了。
爹爹,娘亲,弟弟……
紧紧抱住小青,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柳青鸾哭得肝肠寸断,一夕之间,她失去了最亲的人,这痛,她如何承受?
夏日的风从半掩的木窗卷进,回旋流转,屋子里却愈发冰冷,床边,柳青鸾紧紧抱着小青,这世间,唯剩下她们二人,其他的,都没有了。
淡淡的红,从身下缓缓蔓延,染红了藕色的床单,这番折腾,已然动了胎气,但是柳青鸾就像根本没感觉一般,抱着小青绝望悲泣,越来越重的血腥味沁入鼻端,小青感觉不对,张开眼一看,瞬间吓白了脸。
“我的天,小姐,小姐,赶快躺下。”用力掰开柳青鸾的手,小青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我没事!”柳青鸾紧紧攥着小青的手,美眸恨意堆积,“不要声张,没了最好!”
赵胤,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女,那么,就从你的孩子开刀!低声喘息,柳青鸾咬紧牙关,忍受着来自腹部的抽痛,小青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边猛掉泪,一边哽咽着说:“小姐,小姐,您身子弱,经不起折腾啊,弄不到红花,您会痛得受不了的,养好身子再说,小姐,好不好?呜呜……柳家可就剩下您一个人了,要多保重啊。”
一个人?心猛得一颤,柳青鸾颤抖着轻轻覆上微凸的小腹,掌心依稀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得她的心,更痛!
“鸾儿啊,娘亲别无所求,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着你嫁给一个疼你的相公,我早日抱到小外孙,就心满意足了。”耳边,突然想起娘亲温柔的话语,小外孙,小外孙么?这是娘亲的心愿,好,娘亲,您想要小外孙,我暂时不杀他,要是我失败了,就带着他一起来陪您!
这一瞬间,柳青鸾下定了决心,她要亲手杀了赵胤,拼死也要杀了他!
“把金针给我。”闭闭眼,柳青鸾张开血丝满布的眼,嘶哑吩咐。
小青赶紧拿了过来,柳青鸾咬紧牙关,纤指微动,十几根金针瞬间插入小腹的重要穴位,慢慢的,痛意减缓,掌心下焦躁的心跳渐渐平缓,流淌的鲜血渐渐止住,孩子暂时,没事了。
“小青!”抬手握住小青的手,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的手,柳青鸾颤声询问:“有人看见你出去么?爹娘他们现在……”珠泪纷纷溅落,痛彻心扉,柳青鸾泣不成声。
她身为人女,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不能入土为安,明知道凶手是谁还要忍着,心好痛!
“我是乘乱混出去,然后钻到给府里送菜的牛车底下,从后院的林子抄小路过来,没遇到一个人,小姐,我看见很多苏府的人在那儿,没敢靠太近,听说苏公子亲自披麻戴孝为老爷夫人他们守灵,我立刻赶回来告诉您,我恨死那个魔鬼了,我要杀了他,为老爷夫人和小少爷报仇!”小青咬牙切齿地说。
“别犯傻!”握紧小青的手,柳青鸾哑声嘱咐:“记住,这件事我们要装作不知道,来,把眼泪擦干,整理干净,不要让别人起疑心,忍几天,让我想想,这个仇,怎么报!”
“好!”小青点点头,立刻忙碌起来,一边整理,一边无声哭泣,柳青鸾仰面躺在床上,痛楚撕扯着她的心。
小青,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已经想到怎么报仇,但是,你是我最后的亲人,我不想你出事,小青,如果我能侥幸活着,我一定会去找你,对不起……
斑斑血泪沿着眼角滑落,那双比星辰还璀璨的美丽眸子,缓缓荡漾起浓浓杀机,冷冽刺骨,寒气逼人!
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没有人到“清风院”来,就连辛夷也未曾出现,柳青鸾闭门不出,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除了小青,没人知道她差点儿流产,更没人知道,她的心境,因为这次的重创,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被封存的那些记忆,虽然在恢复时被打断,但是枢纽已经被打开,正一点点的,慢慢渗出,和现在的记忆,悄无声息的融合。
第五日,制订好计划的柳青鸾早早起了床,正在用早膳时,赵胤突然来了。
“这几日有些忙,所以没过来看你,怎么脸色那么差,不舒服?”自顾自坐到柳青鸾对面,看着她苍白消瘦的俏脸,赵胤关切询问。
握紧双拳,拼命克制住自己想用金针射死他的冲动,柳青鸾知道她现在根本打不过他,而且又是在他的地盘,为了小青,她一定要忍!
“没什么,有些闷得慌。”垂下恨意难抑的美眸,柳青鸾压抑着悲愤的声音,有些暗哑。
“那……我陪你院子里走走,可好?”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赵胤沉声询问。
“殿下!”柳青鸾没有回答,半响,轻声说:“我可不可以回家见见爹娘?已经快四个月了,我很想念他们,行么?”
“不行!”赵胤想都没想,声音突然拔高,立刻拒绝,黑眸中迅速堆满浓浓的愧疚,还有绵绵痛意,那么深沉,那么浓烈,淡淡情意,在眼底荡漾:青鸾,我不能让你知道,对不起,等孩子出生,我会亲口告诉你一切,就算你会恨我,我也不会再骗你了!
柳青鸾没有抬头,自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听他这么回答,心中的恨,差点儿喷涌而出,贝齿咬住自己的舌尖,剧痛让她的眼泪,潸然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