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低着头,慢慢挪动着脚步,终于,走出了巨大的石拱门,走出了,这个关了她整整半个月的监牢,屏了好久的一口气,终于畅快地吐了出来,虚弱的身子晃了晃,软软地靠在了青竹的身上。
“到‘清风院’,要多久?”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柳青鸾低低询问。
“这儿,是主子下榻的院子,‘清风院’离这儿不是很远。”青竹轻声回答,额头,有微微的冷汗沁出。
原来,这儿是主卧?身子一僵,柳青鸾垂下眼帘,心中的苦涩和悲伤,翻腾涌起。
“清风院”吗?果然,是我太幼稚,以为可以离他远些,看来,我只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而已,不过幸好,青儿回到了我的身边,我也相对有了些自由,逃走的事,终于有了一线可能,已经很好了。
“小姐!”突然,熟悉的呼喊乍起,柳青鸾惊喜抬眸,看见不远处的白玉石桥上,一个青色的身影飞奔而来,是青儿,她亲如姐妹的丫鬟青儿!
“青儿……”含着热泪,柳青鸾欣悦低唤,在青竹的搀扶下,迎了上去!
“小姐,呜呜……你没事吧,我可怜的小姐。”小青冲过来,抱着柳青鸾嚎啕大哭。
俏脸疼得一白,柳青鸾环抱住小青,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没事,青儿,你身上的伤,都好了么?”
“好了好了,都好了,可是小姐,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这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还不伤心死了,呜呜……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小姐,姑爷他到底哪儿去了,呜呜……”
柳青鸾现在的模样,那么苍白羸弱,仿佛风一吹就能跌倒似的,和以往那个活泼开朗、绝美优雅的小姐判若两人,看得小青肝肠寸断,急忙扶住了她另一只手臂,伤心极了。
“夫人受了伤,小青,咱们先回‘清风院’去吧!”青竹眼中划过一丝不悦,说道。
“呜呜……小姐,您慢点儿走。”小青心疼得不得了,一边哭泣,一边小心翼翼搀着柳青鸾往前走,慢慢的,柳青鸾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虚弱重伤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了这么长距离的行走,就在依稀看到前方似乎有院墙的时候,眼前一黑,晕倒了。
青竹大吃一惊,顾不得自己背上的杖伤,抱起柳青鸾,运起轻功朝“清风院”奔去,小青满脸焦急,急忙尾随,不远处,一个身穿大红色纱裙的女子,冷冷地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院门里,才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身上的伤,一阵阵抽疼,摧残着柳青鸾脆弱的神经,还没多久,就将她的昏迷的意识拉回,咬紧牙关忍受着,冷汗不住往下淌,浸湿了满头青丝和里衣。
“小姐,呜呜……”小心地解开柳青鸾身上的衣物,触目所见,没有几处完好肌肤的身子,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小青更是哭倒在床边,拿着药瓶的手直抖,药都差点儿洒了。
很想安慰小青不要哭,但是剧痛折磨得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轻轻沉吟着,感觉有只温柔的手在她身上的伤处抹上清凉的药,然后在她身上点了一下,瞬间,陷入黑暗。
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小青守在床头,正在抹泪,眼睛肿得像两只核桃,看见柳青鸾张眼,惊喜地问:“小姐,肚子饿不饿,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我喂你,好不好?”
暖暖的热流在心底淌过,身上的痛,仿佛减轻了许多,浅浅的笑,溢出嘴角。
“好。”
青竹端着熬好的中药走进屋子,看见的,就是这么温馨的一幕:明黄的烛光下,那个脸色惨白、神情倔强的女子,安静地靠在床头,从来都是绝望黯淡的美丽星眸,流淌着暖暖温柔,淡淡笑意,小口小口,吃着小青喂的饭菜,偶然抬起包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轻轻拭去小青脸颊滴落的泪水,无声地安慰她,仿佛痛得那个人,不是她。
突然,青竹的心里,升起了淡淡的羡慕。
羡慕她们主仆之间深厚的情意,羡慕小青,能让她露出那样温暖的眼神,舒心淡定的笑容。
这样的她,淡雅如水,温暖柔和,就像是一幅悠远清灵的泼墨山水画,让人看着,就觉得心境平和,她的主子,如果一开始,没有那般折磨她,或许,现在的两人,已是一对佳偶,而她的温暖,亦能抚慰主子心中的痛,可惜……
在心底深深叹息,青竹走进屋子,将药,放在了桌上。
“夫人,主子一会儿过来,这是止痛的药,喝了它,就不会那么痛了。”
柳青鸾闻言,身子一僵,脸色苍白如纸,小青急得眼都红了,一边掉泪一边说:“我家小姐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以……”
“青儿!”抬手覆在她的唇上,柳青鸾抿抿嘴,轻轻摇了摇头,“端过来,我喝。”
“小姐……呜呜……”小青伤心得说不出话来,趴在锦被上,哭得气都快要接不上了。
苦涩的中药顺喉而下,喘口气,靠在床头,柳青鸾的眼中一片清冷和隐忍,低声吩咐:“青竹,我把青儿交给你了。”
不知道今天晚上,她又要遭受怎样的折磨,小青性子冲动,万一听到她承受不了而未能忍住的惨叫冲进来,激怒了他,她根本救不了她,而青竹武功高强,一定有办法。
“是,夫人。”青竹点点头,一个手刀,劈晕了小青,抿着微微泛白的唇,将她抱了出去,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慢慢滑进锦被,柳青鸾闭着眼,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些痛苦的记忆,药力渐渐上涌,身子慢慢没那么痛了,睡意侵袭而来,不知不觉,疲惫至极的她,静静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