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很快便将小衣找来,那丫头见到我满身是血的样子,差点吓昏过去,扶着我嘤嘤的哭泣,单纯可爱的大眼睛,毫无保留的告诉我她内心的想法。
可怜么?
虚弱的笑着,真正可怜的人,或许是连城炙,一个抱着仇恨活一辈子的人,才是最可怜的人!
在小衣的搀扶下,回到听水阁已是满头大汗,凝结的伤口再次变得血肉模糊,而我早已痛的麻木。
“王妃,怎么伤成这样呢?王爷,他怎么可以这样……”
一边帮我清洗伤口上药,一边哭泣着低喃。
每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痛我,殊不知,这点痛对我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
往后的日子,更多更深的痛,我都已经做好准备去承受。
他说我欠他的,我无法反驳,也没有资格反驳。
弱势的我,只能任由他发泄他的恨,悲哀的我,只能躲在角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小衣,一点都不痛了,幸好有你……”
泪水湿了颊,我努力让自己笑的幸福,是欺人还是欺自己,都已经不再重要。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一夜都不安稳,伤口涂了药膏,不再火辣辣的痛,却也不敢轻易翻身。
第二日早早的便醒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惨白无血色,绝美的容颜此时如风中之花,脆弱不堪,却又勾动心魂。
今日要入宫面见太后,如此苍白的我,虚弱的我,该如何面对那个盛气凌人的冷面太后?
对太后,心中总存着一种莫名的畏惧,自从那日大婚相见,她凌厉刺人的眼神总是不时的在我脑海闪过,不安的情绪愈发汹涌。
唤来小衣开始帮忙收拾,涂了胭脂,遮去了病态的苍白,尽量让自己显得健康。
挑了件鹅黄色的金丝碎花襦裙,束带于胸,外罩一层雪色水薄烟纱,愈发显得身材修长,亭亭玉立。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镶缀着雪色珠花,一根青玉蝶形发簪斜插入三千青丝,凉玉悬于胸前,隐藏于雪纱之内,手腕上的血丝玉镯透着薄纱隐约可见。
对着镜子看着,便将一旁的面纱扯过,缓缓覆上。
“王妃,你好美……”
小衣杵在身后,呆呆的看着我,满是赞叹的说道。
轻扯唇角,敛下水眸,眼中闪烁的是对自己的嘲讽。
外面小厮前来催唤,连城炙已经在府外等待,深吸口气,努力平静凌乱的心,朝着门外走去。
却忽然被小衣急切的唤住:“王妃,等一等!”
我不解的看着忽然跑向屋内的小衣,见她很快又出来,手中拿着的是昨日娆云送的离尘香。
“王妃,将这个带上吧,您的气色太差了,小衣担心你支撑不住,这离尘香可以提神醒脑,你若难受的紧,便涂抹一些在人中处即可。”
看着离尘香,我有些犹豫,依稀记得娆云当时的冷笑。
虽然觉得古怪,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以我现在的体力,能撑到一半就不错了。
这次进宫拜见,我是绝对不能出了差错的。
伸手接过离尘香,对小衣点点头,示意她放心,转身随着小厮离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
看着连城炙邪魅嘲讽的笑,缓缓低下头,微微勾唇,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紫金色马车内,四四方方的,十分宽敞。紫色的绒毛地毯上铺了一层凉玉石片制成的凉席,立于其间,可感觉到一丝丝凉气顺着脚底沁入。
即便外面已是艳阳高照,马车内依旧感觉不到一丝燥热。
在小厮的搀扶下踏上精致的马车,刚掀帘子便觉得一阵阴冷袭来,令我打了个寒颤。
抬头便见着连城炙斜卧在凉榻上,凤眸微眯,似在小憩。
看着他,动作顿了顿,又迅速恢复正常,深吸口气,入了马车。
马车虽宽敞,因他高大修长的身躯舒展,变的狭小异常。找了个能容身的地方坐下,我低垂着眸子,努力让自己变成隐形人。
一切准备就绪,便在洛云的指挥下,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因为入宫,身边不能带着丫鬟,伺候连城炙便落在我的身上。
马车晃晃悠悠,不快不慢的走着,车内的沉闷令人窒息,见连城炙似是睡着了,我紧绷的心终于缓缓放松,轻吐了一口郁气。
马车外面传来热闹的欢呼声,忍不住好奇,轻掀帘子,顺着缝隙向外看去。
马车两边跟着许多侍卫,威武凛凛,将路人与马车隔开一段距离。
看着那一张张毫不做作的笑脸,面纱下缓缓绽放出笑靥,若是可以,真想将自己融入其中。
不要富贵荣华,不要前呼后拥,哪怕只是一日三餐勉强果腹,也该是畅怀笑着的。
而不是此时,每日生活在提心吊胆里,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生怕一个差错便落得一身不是,惹来责罚。
远处的人群里,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闪过,惊诧的瞪大眸子,急切的看去,想要证实刚刚并非眼花。
然而,不论我如何张望,再也瞧不见。
那一闪而过,似笑非笑的脸孔,绝非我的错觉。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别有深意的笑又是在暗示着什么?
悄悄抚上手腕间的玉镯,不安的情绪压得我透不过气。
他究竟是谁?送我这只玉镯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还有连城炙的姬妾娆云又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