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本该一家团圆,可童瑶却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马路边。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知道是为了那个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存在的家,还是别的什么。
冷风吹过,脑子里还回荡着继母尖锐的咒骂声。
“童志,你今天要不是不把话说清楚,就给老娘滚出去!我倒要看看,这个家是谁说的算。”
“小声点,那丫头该回来了!”
门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父亲小心翼翼略带讨好的声音从房子里面清晰的传了出来。童瑶站在门外,远远的就听见到了继母声音,因为父亲的话她迟疑了一下,没有进去。
“呸!老娘没做亏心事凭什么要小声点!我偏要大声的嚷嚷,让整栋楼的人都听见。”童瑶从门缝里看过去,继母王琴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父亲的脸正唾沫四溅的叫骂着。“让那野种听到怎么了?老娘偏要让她听到,今儿你不把钱要回来,就甭想过这个年!”
站在门外的童瑶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状况,她几乎可以感觉到王琴大朵大朵的唾沫星子喷到了父亲脸上。父亲低着头,没有再反驳,只是陪着笑。
她在渴望什么?
父爱吗?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那个男人眼里只有他的儿子,她算什么?那个女人打她骂她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帮着说过一句话,这么多年,她本就不该期望些什么。早在他们气死母亲的时候,她不就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吗!
她在心里狠狠的骂着自己傻,这样的家这样的父亲你还有什么好期待的?你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关心你吗?儿子才是他的命根子!
继母丑陋的嘴脸,尖酸刻薄的话语,父亲懦弱的样子都像是一场无声的电影一一闪过脑海。
童瑶不禁感到一阵悲凉。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那些被藤条抽打过的地方好像还在隐隐作痛。
自从母亲过世后,她就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孩子。
“咳咳!”听到这话,童志的烟才吸了一口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眼神不停地躲闪。他没说话,心里却想着那个死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说啊,剩下的钱都去哪了?是不是给那个野种了!”尖锐的声音在再一次响起,王琴那双三角眼高高挑起,看起来竟有几分狠厉。
王琴见童志不说话更是十分恼怒,她眯起眼睛狠狠地点了点童志的脑门,尖声叫道,“哟,童志,你出息了!还在惦记着那个贱人!你可别忘了,那贱人可是给你带了绿帽子的。那个贱人生的野种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童家的种!”
童志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脸色拉了下来,沉声道,“别骂了,大过年的。”
“过年怎么了?老娘偏要骂!那个贱人死都死了,老娘还不能骂了。她就是个荡妇,偏偏你童志把她当个宝……”仿佛王琴嘴里的那个贱人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而不是他女儿的母亲。
“砰”的一声,门一猛的被推开了。
王琴的声音也被吓的嘎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愕然的望向门口,看到是童瑶站在那里王琴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冷笑。
“哟,我当是是谁呢?原来是野种回来了!童志……”王琴阴阳怪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够了!王琴,你骂我可以,不要骂我母亲。她都过世这么多年,连一个死去这么多年的人都不放过,你还有点人性吗?”童瑶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气得浑身发抖,这些年积累的怨气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她愤怒不是因为她骂了自己,而是她骂的那个人自己的母亲,愤怒是因为他父亲对母亲的漠视。母亲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她一定会有一个亲弟弟,这个家也一定是一个完整的家。
小小的她曾经看着病床上的母亲,艰难的呼吸着,脆弱的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不堪一击。而那个女人趾高气昂站在病房里看着她们母女俩,嘴里还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语。她的父亲站在那个女人的身后,一言不发,就像现在一样。母亲的病从那一天起就再也没好过,没过多久就这样离世了。
她好恨!
恨自己的幼小,恨自己的软弱,更恨父亲的淡漠无情。
“爸,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我妈也不会不能生育!”王琴和童四军看着一直以来都是逆来顺受软弱可欺的童瑶大声反驳的样子时,都被惊呆了。
童瑶用手指着王琴,哪里还有一点软弱的样子,“还有你,王琴,你一个第三者有什么资格骂我妈?要不是你我妈也不会被气死,说我是野种,那你儿子呢?我告诉你王琴,如果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我妈的半个不是,我就把你那些丑事全都抖搂出来!”
烟花阵阵,空中到处弥漫着新年的气息。
站在楼下童澈回头深深的望一眼小楼,裹紧身上的衣服,头也不回离开了。公交车站的人稀稀落落的,除夕之夜本该合家团圆的日子,而她却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街头流浪。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童瑶的泪水像连成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如果妈妈还活着,这个家也不会是这样。如果父亲娶的是不是泼辣的王琴,或许她的命运也会改变。天上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飞舞在空中,童瑶伸出双手,看着洁白的雪花落在自己的手心里,傻傻的笑了起来。
忽然,耀眼的车灯不知从什么方向照来,刺的人眼都睁不开,童瑶本能的用手挡住眼睛。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紧接着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刹车声,喧嚣的吵闹声都远远的离她而去。
蓝色的限量版法拉利张扬的飞驰而过,一张俊逸邪魅的少年从车上走下来,白色的衬衫只扣了中间的一个口子,性感而又充满了魅惑感。
他取下眼镜走进了医院大楼,上了电梯直奔二十五楼,高级宾客病房区。
病房里静悄悄的,床上的人还昏迷着,精致的小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厌恶。
他明白不管他怎么厌恶她,他都要来看她,毕竟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
“哥哥,你找谁?”小小的身影里带着防备。
安子勋转过身子看着不及自己腰部的小不点,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可他心里却想,这小子长的很漂亮,长大了一定不会比他差多少。
“来看一个朋友。”安子勋指着床上的女孩说道,他们之间算是朋友吧!
“原来哥哥是我姐姐的朋友,那她醒过来我跟她说。”小正太很高兴,姐姐终于有朋友了。
“不用了,改天我再来看她。我有事先走了。”
安子勋没有再给小正太说话的机会,直接推门走了出去,离开了医院。
“医生,我姐姐怎么样了?是不是以后就不能跳舞了?我的姐姐最喜欢跳芭蕾舞,她的目标就是当一名芭蕾舞演员,不能不跳舞的……”
稚嫩的童音不断的传到了童瑶的耳朵里,让她皱起了眉头。
“好吵!”
“医生,病人醒了,醒了!”旁边站着的小护士兴奋的叫了出来。
童瑶微皱眉头,这到底是哪里?从腿上传递过来的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她还没有死么?难道那场车祸只是让她失去了腿部?
睁开眼,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一个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跟漂亮的小护士围着她。面色平静的医生,有点小喜悦的护士,唯独没有她的家人。她想要坐起来,挣扎了几下腿上传来了一阵刺痛,童瑶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我……我的腿怎么了?”童瑶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慌,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很有一点不真实。脑子里忽然想到了那场车祸,能活命就已经不错了,失去一条腿又算得了什么,随即苦笑了起来。
医生没料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微愣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您的腿今后都不能继续跳舞了,但是正常走路是没有问题的。除了不能跳舞,其他的都没有问题。”
“跳舞?”她的腿跟跳舞有什么关系?
医生看着缓不过来劲的童瑶,还以为她是因为伤心过渡才会这样的,“再过一个多星期就可以出院了,回去好好养着,就算是不跳舞,也可以教别人跳舞。”
童瑶回过神来,才知道医生这是在安慰她,陌生人对自己这么热情,让她有些不能适应,不过还是点点头。沙哑着嗓子说道,“谢谢您医生,我没有事。”
医生和护士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看着病房的施设她的心都在滴血,就算是没住过院也知道这样一间病房一天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从医生那莫名其妙的话里她知道自己的腿没问题,只要养好伤就没事了。头还昏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车祸留下来的后遗症。
算了,不想了,以后的事情等出了院再说吧。童瑶有些鸵鸟的躺了下来,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闭上了眼睛。她还在安慰自己,养病期间就当作休假了,一定要好好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