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静静围着木偶,木偶紧紧抓着窗棂,面带微笑,双目紧闭,面对着大家。
“放下来吧。”石珀挥挥手,看着木偶那张失去血色的脸。
张竹生和塔夫将木偶的手掰开,从窗户上放下来。
“这些痕迹,”教授指着地上,“说明,木偶是爬过来的。”
石珀认真看着地上的痕迹,“不可能是有人把他拖到这里的吗?”
“这里,这里,每隔十几公分就有他抓地的手印”教授闭上眼,“他昨天还活着。”
“昨晚上”石珀额上渗出冷汗,慢慢地说,“我把他敲窗帘的声音,当成了风声。”
望着木偶栩栩如生的面容,石珀终于点点头,教授和张竹生抬腿,石珀和塔夫抬头,把木偶抬了起来,朝着坡下走去。
杨攀月和黄辰辰站在门口远远望着。
走了一阵子,眼见要到铁缸了,石珀让大家放下木偶,“就这里吧。”
这里倒是开阔,大家在花丛里挖了个坑,准备把木偶埋葬在这里。却听见脚步声急促传来,大家抬眼望去,韩进背着个门板汗流浃背赶了上来。
韩进把门板一竖,扶着门板,喘两口气:“连个棺材都没有,送个门板盖上吧,也省得野狗刨出来吃了。”
大家对视一眼,默许了。
将木偶脸朝下放在坑里,上面覆上门板,大家开始填土。石珀默念着什么,等将木偶埋好,黄辰辰和杨攀月却也赶了过来,每人手里拿了一束花。
“老师,我们还是送送他”黄辰辰噙着眼泪,把花束放在土堆上,杨攀月也跟着将手中的花束放上去。黄辰辰双手合十,说道:“愿大叔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
张竹生跟塔夫搬了块石头竖在坟头,权当是个墓碑。
大家一起三鞠躬,默立了一会儿,也就慢慢回去了。
杨攀月看着无精打采的石珀,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说:“别那么自责,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挽回的尽人力,听天命吧。”
石珀苦笑了一下,拍拍她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黄辰辰抓住杨攀月的胳膊,焦虑地看着石珀的背影。杨攀月笑了一下:“别担心,现在我确定,他没事的。”
韩进走在最后,走走停停,一路冷笑不停。
“真的会是他昨天没死吗?”杨攀月问,大家正围成一圈,毫无精神地闲聊着。
“至少现场是这样,”教授苦着脸摇摇头。
“我还是怀疑,”石珀不同意,“失血而死,是我们亲见的。当晚我们又没人出去,我是不相信诈尸这一说的。”
“我也是个唯物主义者,”教授从眼睛上面看着石珀,“可早上的情况,也是我们亲见,这世上有一些东西,不是常识能解释的。”
“他是想再看我们一眼,”黄辰辰突然又流下泪来,“可他看不见”
远远坐在门口的韩进突然笑了起来,“你们这些人,”他哈哈笑着,有些止不住的样子,“太可笑了。”
“韩进!”杨攀月生气地喊道。
韩进止住了笑,却阴沉地对大家说:“你们不觉得最近的事情很奇怪吗?你们深陷在这个漩涡中却毫无察觉吗?从木偶的出现,到石珀杀人的直播,再到木偶的死后复活你们从没觉得不合理吗?”
大家盯着韩进,韩进得意地冷笑一声,“这个世界,不是我们那个世界,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跟我们那个世界毫无关系,这个世界没有逻辑可言,一切都在自己的内心,掌握了这个,也就掌握了这个世界!”
大家疑惑地看着韩进,教授却突然问:“你是说这是个另外的空间?平行空间?我们通过某种‘虫洞’抵达了另一个世界?”
韩进嘿嘿冷笑着:“这个世界本来就有无数个你我,石珀,你知道你看到那监视器里的是什么吗?是事实!那是这个世界的你,凶残、狡诈,你把杨攀月和教授杀死!这都是事实,而你被做成石膏,也是事实,只是”
他呵呵苦笑一声:“你只是又活了而已,不过不是原来的你。这世界就是不断补缺不断循环的,你死不了,任谁都死不了。”
他陷入无尽的苦恼中:“我们始终在这个循环中往复,无死无生,受尽折磨”
“他疯了吧?”杨攀月指着韩进,“胡说八道呢在。”
石珀摇摇头:“韩进,你理智点。”
“我比你们都理智,”韩进突然诡秘地一笑,“因为我找到了控制这个世界的方法,我可以任意调整这个世界,或者说,任意调整你们的结局!”
“让他安静点!”杨攀月揉着太阳穴,嘟囔着。张竹生和塔夫架起陷于妄想的韩进拖进里屋,韩进却冷笑着对他们说:“你们还是不相信吗?我为什么在木偶的身上盖一块门板,哈!因为他还会活过来,就跟石珀一样!不信你们晚上可以挖开看看!”
石珀叹口气,摇摇头,却看见教授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石珀笑了:“您相信他说的?”
教授笑了一下:“他说的东西,倒是在某些地方听说过”
“是科幻杂志吧?”杨攀月微笑着,“那家伙烧糊涂了,没必要陪着他疯。”
“可木偶复活的事”走出屋子的塔夫忍不住说,“太诡异了。”
“可能是某种神经毒素侵害了他的中枢神经,”石珀有点恼怒,“在动物性神经死亡的同时,植物性神经还在运作,但事实上,他已经死了。”
“是僵尸?”张竹生大吃一惊。
摇摇头,石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中毒后的反应人死后,头发胡须依旧会长出来,某些细胞依旧会运作,人死,不是像机器一下子全部停止运作,而是像流水线,一部分一部分的瘫痪下来。”
石珀认真解释着:“人死后,植物性神经还会存活一段时间,死尸就会做一些简单的本能应激反应。但事实上,这人已经没了意识,脑死亡了。知道电击死青蛙的实验吧?死青蛙的肌肉依旧有应激反应,就是这个道理。”
大家互望一眼,犹豫地点点头,但明显不太认同。
“行了,”石珀阻止了杨攀月想对大家再次解释的企图,“我从来只相信逻辑性,一切事物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今天晚上我们再把木偶挖出来吧你们居然相信一个发烧的人的胡言乱语!”
大家看着发怒的石珀,散了。
黄辰辰拉着石珀的衣角:“老师,你生气了?”
“不是生气,”石珀勉强笑笑,“是对一些事情的无能为力,丫头。”
“别生气了,杨姐姐也支持你呢,”黄辰辰笑着,“大不了晚上挖出来就知道了。”
杨攀月慢慢走了过来,看着石珀嘿嘿地笑。
“笑什么呢!”石珀不耐烦地问。
“当心点教授,”杨攀月搂过黄辰辰,“大家对他的判断力过于依赖,”她露出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只一句话就改变了大家的想法,他有当教主的潜质。”
夜。
风更大了,连屋子都能感觉到一些摇晃,石珀站在门外,招呼大家在夜色漆黑的晚上,列队出发。
石珀始终感到一丝可笑,叫大家带上韩进,韩进却在一路上死死盯着他看。
“韩进,”石珀恼怒着,“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看你露出狐狸尾巴,”韩进微微一笑,“你所有的命运都在我手里。”
“好吧,”石珀点点头,“我今天看看木偶是怎么复活的。”
很快大家就走到了木偶的坟前,芳草萋萋,却被大风吹得朝向一个方向倒去,不高的土堆在这漆黑的夜里,一块石头立在坟头,显得格外孤单。
石珀用手电照着坟堆,张竹生和塔夫开始奋力发掘,铁锨和镐头的声音在夜里响动着,沉闷无比,大家都心情怪异地看着这白天刚刚掩埋的坟墓,晚上却又要刨开。
手电昏黄的光圈只能照在范围不大的区域中,照着渐渐被刨开的坟头,石珀突然发觉自己甚至看不清这些挖坟同伴的脸,禁不住打个冷战。
“当”地一声,塔夫的镐头刨在了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