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亮了。
黄辰辰想去海边,石珀答应了。又交代大家外出必须两人以上成行,石珀这才扛着铁矛,跟着黄辰辰径直向另一侧的海岸走去。
黄辰辰很开心的样子,一路蹦跳着,挥舞着自己那只短矛。石珀在后面看着她轻盈的身影,淡淡微笑着。
大海辽阔,碧波万里,海鸥在天上翱翔着,寥廓的天空纤尘不染。海天一色,天空是海洋的镜子般,有时候石珀会觉得时空错落感让自己一阵晕眩。
双手放在脑后,倒在暖洋洋的沙滩上,被海水一阵阵推拥着,看着黄辰辰在海边嬉笑追逐着一只寄居蟹,石珀深深叹了一口气。
“要是这一切换个时间和地点”石珀揶揄地苦笑着。
“老师!”黄辰辰捧着几只寄居蟹远远跑过来,用脚撩起沙子踢到石珀身上,石珀装睡,没理她。黄辰辰把一只寄居蟹放在石珀脸上,螃蟹的骚动让石珀忍不住把它抓下来。
“咯咯”黄辰辰笑着,又把几只寄居蟹扔在石珀身上。石珀捏住两只在身上乱爬的寄居蟹,做出凶恶的样子,朝黄辰辰扑去。黄辰辰转身就跑,石珀张牙舞爪在后面追赶着。
“老师,这里!”黄辰辰指着一串很大的香蕉。
这岛上零散分布着很多香蕉树。石珀用铁矛一下一下啄着那串香蕉,终于把整串的香蕉全弄下来了。
“哈!”黄辰辰看着石珀扛着香蕉走在沙地上,快乐地上去拽掉一只,剥了皮就吃。香蕉很大,弄得黄辰辰满脸都是香蕉泥。
“慢点吃。”石珀怜爱地望着黄辰辰,把整串香蕉扔在海滩上,坐了下来。黄辰辰也坐在石珀旁边。
“辰辰,你家人为什么会同意你一个人去呢?”石珀转脸看着这个调皮精灵般的美少女。
黄辰辰脸色暗了一下,但很快又笑意盈盈,“老师,你知道我以前不是一个好学生吗?”
石珀摇摇头:“我对你还真的了解不多,不过你在我的课上很用功啊。”
“都是装的。”黄辰辰得意地望着大海,“其实我父母关系一直不和,我父亲常年不在家,妈妈照顾公司,忙不过来,很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在家。”
“我总是觉得缺少了父母的爱,所以我以前很叛逆,”黄辰辰在自己头发上比划一下,“我以前头发这么短,染成银白的。而且我常常不回家,因为回到家里也很无聊,妈妈只会问我学习怎样,吃好了没有。”
“我很喜欢音乐和舞蹈,那时候,我们一帮人组织了一个乐队,叫‘波普’,我是主唱呢。我们抽烟喝酒,每天醉生梦死。我经常逃课的,哈哈,私立学校管理很严,可老师拿我没办法。”黄辰辰得意地翘起鼻子,“后来王超说,我再这样下去就把自己毁掉了,我跟他吵架,不要他管我。有一次我去跟新认识的朋友去玩,王超在酒吧门口堵住我,要我回去。结果被我几个朋友给打了,然后他在外面等了我一夜。那晚上我喝醉了,本来想跟他分手,觉得他太丢人。”
黄辰辰低下头,“那天我喝多了,惹了事,是王超硬求着他们饶了我。他把我带了回去,照顾到我醒。”黄辰辰抬起头,一笑,“后来我就想,该疯也疯过了,该玩也玩过了,也该试试做个乖孩子了。”
石珀微笑着看着黄辰辰,“原来你还是个不良少女啊。”
“哈,是呀,我还自杀过,”黄辰辰举起手臂,叫石珀看自己的手腕的伤痕,“看见了吧,两次,都被救回来了。”叹口气,黄辰辰说,“那时候觉得活得真没意思,只想更刺激一点,更疯狂一点,很多感觉都是麻木的。”黄辰辰笑了一下,“很傻吧。当真的明白了生命的意义,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有些事情是必须自己去经历,去承受的,没经历过,任凭别人说的再多,也不会明白。”
“我本来想报华东的音乐学院的,可王超报了安岳大学的文学系,我无所谓了,报什么都一样,也报了这里。其实,”黄辰辰瞟了石珀一眼,“我一点也不喜欢文学。”
“所以我一个人去一点也不奇怪呀,”黄辰辰又掰了一只香蕉,塞得嘴巴鼓囔囔的,“我没你想的那么柔弱的,我要装成一个好孩子嘛。其实,我是一个铁皮娃娃,”黄辰辰举起一只手臂,做一个健美的动作,“千锤百炼,百毒不侵,百无禁忌的。”
石珀摸了摸黄辰辰的脑袋,这样一个曾经的问题少女,难得如此乖巧,竟然看不出呢。
回到营地,刚把香蕉放进屋里,张竹生就慌慌张张跑来对石珀说:“有点发现。”
对黄辰辰微笑着摆了摆手,石珀跟着张竹生转到营房后面的一片树林,杨攀月和韩进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石珀,你看看。”杨攀月递给石珀一片枯萎的叶子。
叶子上面有几点深色的滴落液体,至少以前是液体。石珀闻了闻,用手指摸了一下,“不是油漆,像是干涸的血液。”
“是血,”杨攀月肯定地说。
“谁发现的?”石珀问,张竹生说:“是杨攀月。”
杨攀月脸突然红了:“我在这里解手时发现的。”
“叶子太多太厚,”石珀望着幽深的树林,“不管怎样,大家一起搜搜吧。”
好在叶片很少被翻动,紧盯着血迹,他们倒也没费太多气力。走了没多远,血迹停留在一堆落叶前。
“血迹到这里了,”石珀笑了,“这堆叶子底下有东西。”
张竹生走上前,一下子就把铁矛插进了落叶堆,轻轻一挑。矛尖上挂着的居然是个树枝编成的盖子,用枯枝乱叶做着伪装。
众人围上来,厚厚落叶层积的地面上,出现一个一米见方的不规则斜洞。大家互相望了一下,张竹生一弯腰钻了进去,大家陆续跟了进去。
这斜洞的四壁居然是铁制的,底面上光滑异常,类似滑梯,两边有扶梯。大家小心翼翼滑了下去,大概十几米深的样子,就到了底。
底下是个四方的屋子,光线透进来,能看到靠墙固定着一张铁桌,一把铁椅。在旁边的墙上,赫然有一扇门,同墓地底下的门一模一样,巨大的黄色惊叹号在门上异常醒目。
石珀抓住门上的把手,试探着轻轻一扭。
“咔吧。”门开了。
石珀握紧手中的铁矛,慢慢推开铁门。
这像是一个灯火通亮的巨大作室,没有人,墙边是个控台,镶嵌着非常多的各色按钮和用途不明的拉杆开关。
在正前方,有三台黑白的显示器正映着荧荧的光影:一台显示着海潮涌退的海滩,一只断掉的触手正扎在沙滩上;一台远远显示着两排营房,能依稀看到人影绰绰;一台却显示的模糊不清,有些白色的东西在屏幕上闪动,突然一只非常清晰的大鱼慢悠悠从屏幕上游过。
石珀走上前,握住正前控台的一只拉杆,慢慢推动。中间显示器里的景物慢慢放大:教授跟塔夫在营房门口说话;教授指着自己的腿;教授的上半身;教授的脸;教授的一只眼睛
“狗娘养的。”张竹生目瞪口呆。
“没有灰,”石珀摸了一下桌子,“应该有人常来。”
“这里有些东西。”杨攀月从控台上捡起一些纸张和一个很大的黑色本子。
翻了一下,本子里是印制的密密麻麻的表格,手写着一些数据,应该是德语写的,唯一能看懂的是阿拉伯数字的日期。
韩进指着另一侧说:“这边还有个门!”
在屋子的右侧,有着另一扇圆形舱门,没有把手,门上有一个巨大的类似密码锁的装置,三排阿拉伯数字上下排列着。
试了一下,无法打开。
石珀说:“肯定就是这里了。那位‘萤火虫’先生应该就在那边了,如果他不愿意出来见我们,那我们还得想想办法如何解开这个密码锁。”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三个屏幕,笑了,“咱们的一举一动,果然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