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蝙蝠猛然俯冲下来,尖利的爪子猛然抓住黄辰辰的后背,刺啦一声,黄辰辰的后背衣服被撕了一个口子。黄辰辰踉跄几步,跌倒在地,松开拉着王小虎的手,哭喊着:“小虎,快跑!”
王小虎拼命朝前跑去,黄辰辰也爬了起来,朝着草原奋力奔逃着。耳听得扑啦啦一阵风声,一只巨大的蝙蝠抓住了黄辰辰的后领,呼地一下爬在她的头上,黄辰辰仿佛顶着个带翅的帽子,在草原上狂奔着。那蝙蝠迅速挪动,对着黄辰辰的耳后张开了满是细齿的嘴巴,作势要咬,黄辰辰心下惊骇至极,反手抓住那蝙蝠的翅膀,猛地撕扯下来,远远地摔到地上。
这些蝙蝠体型硕大,鼻孔外翻,酷似猪脸,展开翅膀都有近一米长,尖牙利齿,喉咙里发出吱嘎的声音,在两人的头上盘旋着,不停有蝙蝠朝着他们俯冲下来。
“小虎,你快点跑,找人来帮忙!”黄辰辰哭喊着,抡起手中的工兵铲,梆地一声,将一只蝙蝠敲落在地,跟着一铲子上去,将蝙蝠铲成两截。
黄辰辰双腿发软,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回不去了,漫天都是飞舞地黑影,蝙蝠们越来越多,它们飞行的轨迹飘飘忽忽,不时有蝙蝠张口朝着自己俯冲过来。黄辰辰心如死灰,不停地抡起工兵铲抵挡着蝙蝠的进攻,不断敲落飞扑的蝙蝠,只想给王小虎留出足够的时间。
又敲落一只蝙蝠,那猪脸蝙蝠落地后吱嘎乱叫着,却支着翅膀,挺直身子,像个侏儒般朝着黄辰辰摇晃着跑了过来。黄辰辰大惊失色,这才发现,被自己敲落的十几只蝙蝠都正在地面上迅速朝着她跑来,活像一只只鸭子。那只猪脸蝙蝠哒哒哒摇晃着,迅速跑到黄辰辰的脚边,猛然就抱住她的脚面,黄辰辰大叫一声,奋力踢腿,甩开蝙蝠,转身就跑。
“老师,救救我!”黄辰辰哽咽着,在大风中踉踉跄跄奔跑着。他们已经跑出山脉的阴影,月亮静谧地照射着草原,蝙蝠们在空中翻舞着,吱吱怪叫,仿佛在得意地狞笑。这全然不是那片安静平和的草原,却透着诡异和绝望!
头上蝙蝠扑打翅膀的声音好似破布迎风,扑啦啦一阵阵回响着,而身后一群侏儒般的猪脸蝙蝠尖笑着,摇晃身子紧追不舍。又跑了一阵,黄辰辰听得身后蝙蝠跑动的声音小了下去,扭头望去,只见那些在地面追赶她的猪脸蝙蝠都在深草中挣扎着,像一群孩子般发出尖利的哭声。
地上的猪脸蝙蝠挤挤匝匝地在草丛中挣扎着,却是浑然无法脱身。黄辰辰暗暗松口气,回头看王小虎,却肝胆俱裂般惊叫一声。王小虎被十几只蝙蝠围着,手脚胡乱挥舞着,抵挡着蝙蝠的进攻。黄辰辰所有的神经那一刻都崩断了一般,她哭喊着,拖着工兵铲朝王小虎跑去。还没等她跑到近前,就见王小虎像是突然长高了一截,他肩膀上落着十几只大蝙蝠,正拍打着翅膀,状极诡异。而王小虎却低垂着双臂,一动也不动,仿佛晕了过去。
猪脸蝙蝠们吱嘎怪叫着,密密覆盖着王小虎的上身,黑压压一片翅膀不停扑打着。月色照耀着这惨烈的一幕,黄辰辰浑身冰凉,还在奋力朝着王小虎的方向奔跑着。
王小虎继续在长高,等黄辰辰辨清的时候,王小虎已经慢慢升腾了起来,低垂着双腿,晃荡着,仿佛被吊在半空!那些蝙蝠拍打着翅膀,耳边到处是一阵阵哗啦啦地拍翅声,王小虎竟被抓离了地面!
月光下,无数翅膀的黑色剪影扑动着,抓着一个黑色的人形,悬浮在空中,一顿一顿朝前移动着。
黄辰辰脑中一片空白,几乎靠着本能跑到王小虎身边,紧紧抱住他的双腿,用力向下扯着,蝙蝠们好似被什么拽住了一般,艰涩地拍打着翅膀,身子一耸一耸。终于,王小虎被黄辰辰扯了下来,两人滚在草丛里。黄辰辰感觉自己身上最后一丝气力已经被抽干,身子颤抖着,望着天上的月亮,满脸都是泪水。
天空中的蝙蝠影子依然呼啦啦四下翻飞,但没有蝙蝠敢冲进草丛,有几只低低地从她头上掠过,她都能感受到那翅膀带来的风。黄辰辰睁着眼睛,任泪水流着,月光照射着她秀美的脸庞,她一瞬间觉得那月亮好亲切,似乎在对自己轻轻召唤着,似乎那里才是自己的归宿。
“辰辰!”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喊声,是石珀的声音,黄辰辰流着泪,嘴角却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眼泪流得更多了,但她依然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慢慢体味着这种渐渐回暖的感觉,是幸福?还是辛酸?
“他们在那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传来一阵枪声。黄辰辰慢慢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这么大的蝙蝠!”“他们在这里!王小虎!”“辰辰!辰辰!”一阵嘈杂和混乱的声音后,一双有力的手摇晃着自己,黄辰辰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石珀那熟悉的脸庞,依稀的胡茬,坚定的眼神满是焦急和忧郁。黄辰辰慢慢伸出手,摸着石珀的脸庞,石珀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就地扎营!准备点开水!”石珀命令着。黄辰辰紧紧偎在石珀怀里,抓着石珀的手臂,却是一刻也不愿放手。
“情况怎么样?”杨攀月问王金海,王金海皱着眉头:“他们是惊吓过度了。娘的,他们怎么遇上这东西了!”“王小虎身上被咬了那么多口子,没事吧?”“没事,这种蝙蝠以前也遇见过,第一次见这么多。”
石珀坐在火堆边,轻轻抚摸着黄辰辰的头发,黄辰辰闭着眼睛,睫毛颤抖着,枕在石珀腿上。“小虎为什么跑到这里来?”石珀问王金海,王金海叹口气,“王小虎这孩子,他亲爹妈就是在那片破屋子被巡逻队追上杀死的。”又拿起那个大洋娃娃看着,“他爹开个玩具厂,这娃娃就是照着王小虎的样子做的,是小虎的生日礼物。”
“黄辰辰应该是去追王小虎,不知怎的惊动了这些大蝙蝠。”杨攀月擦着枪,“这就到山底下了,那些逃生出来的人有可能就在山上。”“嗯,”王金海扔下洋娃娃,“天亮了再说,要是他们情况稳定咱们就出发,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人留下的踪迹。”
天亮了,黄辰辰睁开眼睛,静静看着朝阳将光线打在石珀脸上,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明暗对比强烈,像尊雕像般冷峻和刚硬。石珀还在闭目小憩,黄辰辰暗暗叹口气,调整身子,又舒服地枕在石珀的腿上,石珀却睁开了眼睛:“醒了?”“嗯。”黄辰辰点点头。两人默然无语,石珀将手搭在黄辰辰的肩膀上,笑了一下。
“老师,”黄辰辰闭上眼睛,轻轻说着,“嗯?”“如果我们真的回去了,你会不会不理我?”石珀笑了,“你一直在担心这个?”“嗯,”黄辰辰睁开眼睛,“我很任性,又不够聪明,还那么胆小”她紧紧依偎着石珀,“要是回去了,你肯定会不再理我了。”
石珀刮了一下黄辰辰的鼻子:“老师发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不理黄辰辰。”黄辰辰却笑了:“我才不信什么发誓呢。”石珀叹口气,抱紧黄辰辰,两人静静依偎着,笼罩在朝阳那金色的光芒中。
王小虎也醒了过来,因为受惊过度,他只是抱着王金海呜呜地哭,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杨攀月招呼几个人一起再回到那残垣断壁的地方探查,那蝙蝠洞是残存的半间屋子顶上的隔间,从外面看,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里面还有多少蝙蝠。杨攀月一把火扔了进去,将那里烧了。
石珀静静看着面前的大山,怪石嶙峋,却都是黑色的石头,上面除了一些干枯的藤类,似乎连根草都没有。
“石头很硬,”杨攀月望着这高大的山头,这山似乎是从地底突然冒出来的一般,“不容易风化,所以植物无法扎根。”“他们要是跑上了山,不容易找到痕迹,”石珀说,“山那边,好像就是这世界的尽头,有水雾遮挡,靠近的人会被压成肉饼。”
“还是重力的缘故,”杨攀月判断着,“那里的重力很大,应该是道屏障。等咱们上了山看看吧,也许会有办法。搞这么大一个工程,不会只是为了咱们。”“可能真的跟教授有关,”石珀点点头,“我对王金海的话半信半疑。”杨攀月笑了:“我以为你全信了呢。”石珀摇摇头:“眼见都未必为实,何况只是他一个人说的。见到你们还活着,他似乎没太过惊讶,这份镇定,我学不来,”他看着杨攀月,嘴角露着一丝揶揄的微笑,“毕竟当时你们的坟墓就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