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可是文怀远文大人?”紫凝诧异之下脱口道出。她曾听庭轩说起过,这位大人原是朝中重臣,归隐后一手创办了远山书院,只是近年来志在四方游历,鲜少能见到此人。
福伯与陆擎风亦是深知文怀远这号人物,此时听广德讲起也颇感意外。
“正是。”广德点头,“听说这位文大人曾是前朝丞相,新帝继位后便辞官卸任,归隐乡野。因他此前曾有恩于我家老爷,老爷对他极是敬重,处处以他的话马首是瞻,我想,渺儿的事许是老爷慌乱之时向他告知的——”不待众人有所回应,广德忽地一抬头,神色俱凛,眼底骤然闪过一丝凶光,冷硬道:“我知道的一切皆以倾囊相告。今日之事既已败露,我与渺儿也不会再苟活于世,不如一了百了,也好尽快到地府与静瑜一家团聚——”突兀之间,他袖口处银光一闪,手中顷时已多了一把薄锋匕首,一个急转直下,他挥刃直直刺向角落中的渺儿,转眼已近咽喉。
“住手!”陆擎风迅速上前,出手一格,正中广德腕上,只见那匕首“哐啷”一声坠地。
“你……”广德抬头,不知所措地茫然。
“你这是何苦?”陆擎风无奈道:“莫说你没听过‘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
紫凝将手中灯烛重重放到小桌上,不免气道:“何需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这件事咱们先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心里明镜儿似的,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和渺儿不管吗?”
“这话不假。”福伯接口,以一家主事者的身份郑重道:“你可知我们买下这宅子所为何用?不正是想筹开商号,一振门楣。眼下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你若愿意便和这孩子一起留下吧。”
这三人轮番上阵,事态又发展得过快,广德麻痹的大脑一时转不过来,怔怔呆愣了良久,意识方才有了几丝分明的条理,灼灼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片刻,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们要我留下,这话……可是当真?”
紫凝嫣然含笑,揶揄道:“自然是当真的!难不成倒是你怕我们几个心怀不轨,不值得信过?”
广德大喜过望之余,立刻显出惭愧之态,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一把拉过墙脚边的渺儿,敛衫跪在大家面前,抑不住老泪纵横,颤声道:“渺儿,快和爹一起给我们的大恩人磕头。”
那孩子兀自啃着细瘦的手指头,虽是懵懵懂懂,但似乎也明白几分世事,见广德发了话,也乖乖随着他深深叩拜了下去。
立在一旁的三人赶紧将他们父女搀扶起,至此前嫌尽释,又温言劝慰鼓励一番。折腾了这么一宿,每个人皆不乏疲惫之感,待出了地窖一看,天光已然大亮,朗日无云,湛蓝澄澈,是个明媚灿烂的好天气,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和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