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梅落下泪来,一双森冷冷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逼视在婷岫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瞬时涌起一阵寒意,似三九严冬里一盆冷水迎头罩下,激灵灵一个寒战,婷岫的嚣张气焰顷刻间被浇熄大半。
婷恩递来帕子,盈盈泪光,哀声泣道:“嫂,不要听那种人乱讲!三哥不在,你还有我们,有我们——”
静默如同压在人心上的巨石,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屋内除了低微的啜泣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良久——
“你们三个……都回房去罢。”庭轩轻轻一叹,表情淡漠若无波古井,什么也看不出,却更是叫人担心。
“就、就这么完了?”表姐夫结巴着,看看那三道依依相伴着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庭轩,有些搞不清状况。
庭轩沉一沉起伏的心绪,少顷,他平静道:“表姐,姐夫,长此下去,这个家恐怕再难以容下二位。”
“庭轩,我没听错吧?你这是……要赶我们走?”表姐夫一下子急了,一个劲儿冲婷岫使眼色。
婷岫冷冷一笑,“庭轩啊庭轩,清高如你,终也不能免俗,还不是被季鸾青那狐狸精勾去了心魂。我只问你一句,你凭什么……凭什么要赶我们走?要走的是那个该死的季鸾青——”那一巴掌甩在砚梅脸上,似乎也耗尽了婷岫全身气力,一番话绵绵软软,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狂妄势气。
“凭什么?就凭这个家还是由我胡庭轩来做主。”他倏而一语,嗓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震慑人心。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岂不是火上浇油!”眼见庭轩动怒,表姐夫忍不住呵叱婷岫。
许久未开口的孟瑶见状,方感事态严重,步至庭轩跟前,柔柔劝道:“相公,有话好说,毕竟都是一家人,表姐和姐夫纵有千错万错,也不至将他们赶出家门啊?何况此事皆因那个季鸾青而起,这女人回来方不过一日,就闹出今日这场事端,连砚梅也被无辜牵涉,真是……表姐说的半分不假,那季鸾青就是一只狐狸精,害人为乐。相公,你可千万别……”
任凭孟瑶说破大天,庭轩依然凛凛不置一语。
“福伯,您老倒是说句话啊?”眼见孟瑶说的话丝毫不起作用,表姐夫更慌了,赶紧跑去昔日的老管家面前求助。
福伯怒目相瞪,只道一声“咎由自取”便拂袖而去。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表姐夫哀哀大叫,狠命一跺脚,忽地一眼瞧见始终静坐旁边的陆擎风,峰回路转,顿如发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冲上前去,紧紧拽住陆擎风的衣袖,连声乞求道:“陆大夫,你好歹也看了这大半天,总不能坐视不理呀,求求你快替我们两口子说句公道话吧……”
陆擎风不着痕迹的甩开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迫于无奈,不得不开口对汪颂升道:“庭轩是一时之气,若长久郁结胸中,乃身心大患,我自是不会坐视不理。”说罢瞄一眼庭轩,如兄长般命令道:“跟我来。”其后,不容庭轩异议,用力拉起他便往院外走去。
“陆大夫,这回我们可全靠你了……”表姐夫追出去,叨叨不休。
“哎,你们这是要去那儿啊?”孟瑶放心不下,挺着肚子跟至院中,扬声一问,却久久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