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叫孟瑶与你同去?”她闷闷不快,横他一眼。
庭轩含笑,“她最是听不得读书声,一听便要昏昏欲睡,再说她身子不便,倒不如让她多陪陪婷恩。”
“可我还要去惠茹婶家送衣裳。”她为难着。
“无妨,时辰尚早,我先与你走一趟便是了。”简简单单,他代她做了决定。
眸光登时一亮,她压下喜悦泉涌的笑意,刻意不让他察觉。他推开篱笆门,站在一旁静候,等她先行。
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明媚天色,脚踩在冰融未消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们并肩而行,各自有万语千言,万种不解,却又各自默默,任由一切都牢牢锁在彼此的疏眉朗目间。
片刻过后,他们同时开口,“你……”
两人相视而笑,又同时道:“你先说。”
又是一阵轻快而略带些尴尬的笑意,庭轩道:“还是你先说。”
紫凝幽幽开口,却无关他与她,“砚梅真是可怜,一个人带着孩子,庭威却不在她身边。”
“你看砚梅的样子,可觉她有半分可怜之处?”庭轩反问,不待有人回答又喟赞道,“沉静恭谦,隐忍退让,事事以他人为先,砚梅唯这一点,最是叫人钦佩,岂可用‘可怜’二字来论之?”
庭轩的眼中有着浓郁的赏识之意,紫凝认同的点头,道:“她对你这个二哥也是心存感激呢。”每每从她言谈便可感知。
“感激?”庭轩嗤笑,“何来感激一说?”
她心下奇怪,听庭轩又道:“庭威走的时候,辰儿还未满月,砚梅孤苦无依,大可以放下一切回去娘家,你可知她家在洛阳也是显赫朱门,但她执意留下。这些年来,她与家人连封书信也没有,只是安心抚育辰儿,操持家计。恐怕,她的家人早已认定她是死了的。”
“砚梅是了不起的女子。”紫凝说着,不免心下黯然,仿佛能感受砚梅心底不为人所道的悲苦,她那一句“想不开又如何?”真真是应了自己的心。
“是我们对不住他。”庭轩凄然道。
“最对不住她的人是庭威。”紫凝忿忿,果真是没担当的男人!
“庭威自小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中忘失了本性,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是将他逼上了崩溃的路途。”他哀叹连连。现在想来,追悔莫及又有何用,至今仍无庭威半点消息,是他心头最大的憾事。
“你这位二少爷不也是从小锦衣玉食、大富大贵,为何不见你忘失本性,还能受得住现下这般苦?”紫凝歪着头戏谑道,眉眼间盈动着灵灵笑意,格外的娇婉动人。
他呵呵一笑,语调若流雪回风,舒爽怡人,“许是从小到大吃了太多的汤汤药药,连同心也被浸得又苦又涩了,既是苦惯了,再有什么难事,予我而言也都算不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