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妻子人选换成了谢芙,想到她在那浓浓的熏香中仍能散发出淡淡的馨香及软软的身子,没来由的心中就是一热,双手仿佛还能感觉到抱住她那软软的身子的热度,就在他思绪茫然之际,听到不远处的马车里有人交谈的声音,凭着习武之人的耳力,他隐隐仍能听到今晚颇有些耳熟的男子声调。
冉溥这才从那迷离的情丝中回过神来,淡然地看了一眼那驶来的马车,目光逐渐又带上几分肃杀之气,虽然在洛阳城里不能随心所欲,这样会引来各方的猜测,但也不代表他不能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谢府里宅子的油灯散发出来的光线依旧是那样明亮柔和,谢芙歪躺在三扇屏风床内,青丝铺满了身后的绣花枕头上,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屏风上的荷花图案上,一层又一层的繁复粉色花瓣在烛光的映衬下却又偏偏带上了晕黄之色,“二娘走了?”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头也没回地道。
汤妪推门进来的身影在油灯下被拉得极长,她一进来,跪坐在木榻床之下,微笑着道:“老奴亲自送她出去了,郡主真该亲自送送的,夫人的脸色比在厅里之时显得更为难看。”
谢芙转身趴在枕头上,想到那个欲图表现出慈母风范的二娘看着那长案上堆着的物品时,想要震怒却又极力压抑的表情,突然就一笑道:“其实她何必来呢?相信今天内宅里姬妾的举动早已是传到她的耳中?真的是自己前来找罪受的,我若不成全她,岂不是我的罪过?”
正在燃着息神香的阿秋闻言,笑道:“那是郡主狡猾,夫人至今仍以为郡主好欺骗,所以才会这般作为。”
“阿秋,你这话就不对了。”汤妪板着脸道:“郡主,温娇这个人极能忍,要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小小官吏家的女儿变成了堂堂公主身边的侍读,这份功力一般人都不具备,郡主可不能过于轻敌了。”
谢芙却道:“妪多虑了,若二娘真的对我已有防备之心,却仍要在我面前忍,那就更美妙了,有什么比想骂又不敢骂还要痛苦的事情呢?”似又想到什么,她又坐起来,“可有挑上一两个合适的侍女进来?”
“我以为郡主已经忘了有这么一件事呢?”汤妪的老脸此时笑成一朵菊花,轻拍了一下手掌,顿时就有两个穿着淡蓝色衣服,梳着双环望仙髻,髻上系有红头绳,此刻宽袖一挥,跪坐在木质地板上在她面前恭敬地低头行礼。
“这两个侍女都有些许功夫底子,还望郡主赐名?”汤妪又笑道。“她们的父母都是侍候过公主的,所以老奴才特意选了她们前来成为郡主的贴身侍女,忠诚度勿庸置疑。”
谢芙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睃巡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杏色皮肤,嘴角下有一颗黑痣,正大胆地偷瞧着她,而另一个年纪稍大,倒是懂规矩地跪坐在一旁,态度恭敬,“不用那么拘谨,都抬起头来。”
两人闻言,这才把原本跪坐在地上有些僵硬的手脚微微伸展开来,微抬起头看了眼谢芙,然后又半低着头。
“都说说你们家里有什么人?”谢芙感兴趣地道。
两个丫头看到谢芙极度随和,这才敢放胆说起了家里事,那个杏色皮肤,嘴角下有一颗黑痣的少女说得兴起的时候,更是有些手舞足蹈之势,在汤妪“咳”地一声之下,方才知道自己出格了,这才有些惶恐地低下头。
“妪,别吓着她们了,其实在这里当差,也没有别的要求。”谢芙起身步下床榻,蹲在地上与她们平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对我绝对的忠诚。”
她的声音仍是那样的温和,丝毫没有起伏。
但那两个侍女却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冷汗冒出,下意识地就道:“诺。”在很多年后回忆起与谢芙这个主子相遇的事情,她们仍能感觉到那夜的兴奋与恐惧。
“该叫你们什么名字好呢?”谢芙歪着头思索起来。然后看着这两人半晌,“有了,你就叫做阿杏吧。”她指着那个杏色皮肤,嘴角下有一颗黑痣的侍女道,然后又指向另一个文静一些的侍女,“你就叫阿静吧,若有何不懂的事情就向阿秋问一问。”
阿杏与阿静都道:“奴婢谢郡主赐名。”她们也知道一旦进到府里来,原先的名字就要弃掉,由主子另行赐名。
然后谢芙才挥手示意她们与阿秋出去,独留汤妪在她跟前,“原先的贴身侍女,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回家去吧。”说着这话时,她又记起在那个梦中那群贴身侍女看着她在垂死的边缘里苦苦挣扎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厌恶。
“依老奴看直接打发走就是了,她们多是夫人的耳目,没有必要多给她们一笔钱。”
“就当她们侍候我这么多年的酬劳吧,我也不想有人说我临川郡主不念旧情。”谢芙冷淡着神色道,“以我未嫁女儿家的身份清内宅,已经有些过了,这毕竟仍是二娘这个主母的职责,若好生把她们打发走了,也就不会有人乱嚼舌根了。”
汤妪思忖了一下,笑道:“还是郡主思虑周详,老奴会办妥的。”
“夜深了,妪年纪大了,还是回房去歇息吧,让阿秋与阿静两人守夜吧。”谢芙打了个呵欠,窝在被里含糊不清地道,“哦,对了,叟与阿寿两人今晚虚惊了一场,让厨房里面给他们做些吃食压压惊,还有明天让蒋厨子换换菜色……”
渐渐的,谢芙睡着了,呼吸变得极为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