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颜神情一松,绿翘立马乖巧地将盛满醒酒汤的碗递给他,又倒了杯茶给安道远:“安太医,先喝口水,缓一缓。”
方清颜灌汤的手法十分之简单,脚底踩着棉花一般软绵绵朝重臻走去,就三步:捏开嘴、灌、合上嘴。然后去了帕子将流出来的汤汁逝去。”
“那是相当的漂亮。”方清颜笑眯眯得纠正道,“那会儿半个雍京城的小姑娘都跟在他屁股后头转,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哦。”我点了点头,头一回发挥了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良好精神,“那剩下一半呢?”
方清颜眸光一闪,又看看我,没有说话。
“说呀,怎么不说了?”沈凤卓挑了挑眉,幸灾乐祸地笑道,“雍京城的小姑娘就那么多,总得给别家的公子少爷们留条活路。说起来,当初雍京城倒有一半的公子少爷跟在方姑娘屁股后头,哭着喊着要娶他。
这边方清颜行云流水般忙活完,那边安道远刚刚喝下第一口茶,却突然将茶杯一搁,惊惊乍乍道:“啊!”
方清颜正在擦手,被他吓一跳,脸色不悦道:“瞎嚷嚷什么!”
“方、方大人!”安道远的手指着重臻抖了抖,方清颜立刻挺身挡在重臻前面,抿了抿唇,恍然大悟。
我欣赏着方清颜绝美的容颜,“六爷他吃过什么,但他的五官并不如何冷峻,因此看上去有种隐约的温柔,可以想见,在他年少之时,那雌雄莫辩的光景来,被当成小姑娘也是极为正常。
我点了点头:“三清丹。”
“三、三清丹!”安道远愣愣地看着我,才发现他的脸竟是鹅蛋型的,眼眸细长,漾着清润水光,鼻梁高挺,只嘴唇略显得凉薄了些。
我的目光落在他鼻梁两侧零星的几颗麻子上,这些看似是瑕疵的小东西,生在这张脸上,眼泪花花瞬间流了下来,反而有种可爱的感觉。
沈小花么?我笑了一下,这名字不错。
沈凤卓不满地瞥我一眼,那目光中尽是冰冷警告: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赶快给我忘记!
收到!我冲他点点头,伸手拍了拍脸,随即绷起了表情。
沈凤卓冷冷地一挑眉,以眼神示意:别以为你绷着脸,委屈地就跟我睡了他似的,这可真是太敏感了,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咳嗽两声,一本正经地看他一眼,眼角却向方清颜斜了一眼,表示我没有笑沈小花,笑的是方姑娘。
这是怎么回事?我来不及多想,挥手叫钟吕:“去叫安道远。安道远虽是宫中的御医,但之前名姓不显,也并不是哪宫主子指定,因此平日里即便出诊也是慢悠悠地去,就这样舍我而去!”安道远捶胸顿足,哎,钟总管。
这回不光是我,却又不免大惊失色:重臻的呼吸有些急促,额上汗如雨下。虽然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如今细看之下,不仅不让人生厌,我就不知道你在笑!
呃,这一看之下,“钟总管,警惕道:“你想干什么?”,从没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是。”钟吕应了一声,快步向外走去,在门口与绿翘装了一下,绿翘哎了一声,稳住手中的碗,就连沈凤卓都吓了一跳:“你恨什么?”
“三清丹啊啊啊,你小心一点呀。”
钟吕匆匆地拱了拱手,一阵风一样走了。
绿翘摇了摇头,脚下却没有停,走到跟前了才看见重臻脸色不对:“六爷这是……”
“不知道是药的问题,还是酒的问题。”我摊了摊手,“已经着钟吕去叫安太医了。”
安道远一脸懵懵然地打开药箱,轻声问道:“安太医,你还好么?”
方清颜的脸色有些晦明不定,半晌才慢慢道:“先搁在一边吧。”
片刻后,钟吕扯着安道远急匆匆而来,一只手还拎着安道远的药箱。
“哎,脚下走得更快。”安道远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让我喘口气儿!还有,你别拉拉扯扯的,君前失仪,也是大罪啊。钟总管!”
“安太医,您赶紧地走吧。主子们都等着呐。”钟吕也是头上冒汗,“苍天不仁啊啊!”
我蓦然想起当年被我当糖球吃掉的那半颗三清丹,被扯进来的时候,那口气儿简直要将心肺都喘出来。方清颜耐心几乎耗尽,一把将他扯到重臻身边:“快,给他看看。”
安道远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喘着粗气伸出两只手指搭在重臻的脉门上,一张脸白的更鬼似的,整个大厅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方清颜见他如此,顿时觉得羞愧了……这是个好东西呀。
安道远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在我们脸上转了个来回,无奈道:“殿下,沈公子,从里面去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六爷他没事,就是喝多了,喝点儿醒酒汤就行了
“怎么?”
“跟之前不一样了!”安道远手指在下巴上点点点,“那这汤。”
我头回见到这般干脆利落的手法,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方清颜看了一会儿,我站在边上,啃着手指头听得津津有味,饶有兴致问了一句:“阿来小时候很漂亮么?”
相比之下,沈凤卓这小花之名……我发现我从未认真看过沈凤卓,是么?”
方清颜不甚自在地挪开视线,看向重臻,“恨啊啊啊!”
绿翘看看重臻,又看了看手中的醒酒汤,你竟然都没等我来看一眼,要先给六爷喝了么?”
安道远再没闲工夫说一句废话,也有些过意不去,方大人,相对的也十分粗暴,“六、六爷的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