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就不能肯定了。那公子瞧着吧,是挺体面的,即便不是太师的什么人,也定然不是小门小户的。”我耸了耸肩膀,挠头道,“奇怪的是,大庭广众的,这人竟然公然说自己是太师的公子呢,还要杀本宫全家,诛本宫九族呢。本宫都吓坏了,回来就遇上她们。”我一脸虚弱地指了指对面的老燕燕们,“还没来得及压惊呢。”
“竟有这等事儿?”方清颜眉毛一挑,冷冷道,“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那人呢?”
“让龙禁卫押回府里了。”我心有戚戚焉地道,凑到他跟前儿道,“哥夫,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呢?”
“你叫谁哥夫!”方清颜脸上闪过一抹恼意,抬手就给了我一下子,“照大雍的规矩,对储君口出不逊,对皇家不敬,轻则掉脑袋,重则灭满门。”他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我,“那人,当真说自己是太师的公子?”
“没有,他没有这么说。”我摇了摇头。
方清颜的脸骤然一黑,冷冰冰地盯着我。
“方大人,别这么紧张嘛!”我赶紧赔笑道,“那人是这样说的:你们这群刁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爹可是当朝的太师!”
方清颜眼中清光一闪:“这话,只有你一个人听到?”
“怎么可能?”我瞪大眼睛,伸手比划了一下,“当时在大街上,遍地都是人呀!陆统领还有云流都可以作证的!”
“云流?”方清颜敏锐地捕捉到一个陌生的名字。
“我听陆统领叫他北狄战神来着,约摸是专程来大雍泡妞儿的。在今儿个之前,他一直住在青瓦台,点了个叫吟乔的大胸姑娘。”
“北狄的云家……”方清颜略一沉吟,看着我的目光中多了点探究,“听说,今早青瓦台起了命案?”
“死的正是这位吟乔姑娘,仵作看过了,说是吞金自尽。”我悠悠叹了口气,“这姑娘想来是对云流情根深种,听到他要走,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有案子该呈报大理寺,由他们深入调查之后,自会给死者一个公道。殿下身为储君,也不该擅自插手此事。云流人呢?”
“吃晚饭便走了,应是回北狄了。”我瞥了一眼方清颜的脸色,淡淡道,“方大人,这事儿既然已经了了,就不要节外生枝了。云流身为北狄战神,功夫与警觉性都不弱,我不信有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了躺在他身边的女人。”
方清颜冷冷地哼了一声,我有些头痛,伸手手指朝人群中的徐娘勾了勾,“你,上前来。”
徐娘一脸忐忑地走上前来,略微屈膝福了福:“殿下,方大人。”
“你来,告诉方大人,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吟乔姑娘没了的。”
“殿下。”徐娘苦着脸道,“吟乔没了,不是奴家发现的,是云公子下楼来告知的。”
“哦?”我挑了挑眉。
“那会儿约摸是四更天了,楼下也没什么人了,奴家就歪在椅子上打盹。谁知道,这时候云公子下楼来,说吟乔吞了什么,让奴家去叫大夫。”徐娘眼泪汪汪地道,“奴家当时睡得迷迷糊糊,脑子有些懵,这吟乔在青瓦台时间不长,才半年多,一直很安分,也没什么旁的心思,但要说她有意吞金自杀,奴家也是不信的。”
“这可不好说。”我一手托着下巴,一脸深沉,“俗话说的好呀,女人心,海底针,你瞧见的,那都是表面,做不得数的。本宫瞧她对那个云公子倒是痴情一片,你知道,女人一旦在心里认定某个男人,哪怕是为奴为婢也要跟着他。”
方清颜一脸见鬼的表情,揉了揉眉心:“别不懂装懂。”
“这怎么能是不懂装懂呢?”我不服气,“这世上,从来都是痴情女儿负心汉,吟乔姑娘也是眼神不好,云公子那样的人,看一眼就知道是个花心的男人,干嘛还非要喜欢他呀?”
方清颜略微笑了一下,唇边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却美得让人心碎。他轻轻摇了摇头:“都说了你不懂。”他挑起眼帘,看向老燕燕们,“你们今儿个先回去吧。赋税的事儿,就是先跟你们打声招呼,别把银子白送了人,还讨不来好。这雍京城,已不仅仅是国都,更是九州府的封地。之前的规矩也该改改了。”
老燕燕踌躇了片刻,上前道:“方大人,您的意思,奴家姐妹也都明白。但眼下,到了年关,使银子打点的地方也多,可否缓至年后?”
方清颜转头看我:“殿下以为呢?”
“年后就年后。”我挥了挥手,毫不在意道,“不过本宫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若是刷什么花样,或者乱嚼舌根子,到时候别怪本宫不客气。”
老燕燕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气无力地道:“奴家不敢!”
我招手叫钟吕:“带她们从后门出去。”
“是,殿下。”
“方大人。”我叫方清颜,“户部出一份章程吧,盖上九州府的大印,年后挨家地收税!”
方清颜皱眉道:“会不会操之过急?”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我轻轻叹了口气,“朝政疲敝多年,国库始终空虚,户部原本的职能也几乎完全瘫痪。这雍京城是近一年才与近畿地区并为了九州府,收不上税,也情有可原。可九州府之外呢,各州府的税银都流进了谁的口袋?”
我合了合眼睛,一字一字道:“时间,不够了。”
方清颜脸色微微一变:“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