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叶风荷见我吃了她的糖丸,那脸色简直绿得跟青蛙似的,怒气冲冲地将我与蜉蝣扫地出门,还说什么不要让她再见到我,不然见一次揍一次。
像我这么可爱的小孩都打,真是太坏了,再说了,我的身体好着呢,不生病的时候谁惦记你啊。
我戳了戳孟檀渊的脸颊,他没有反应,我的手指就一路摸到了嘴唇……他的唇有些粗糙,看起来是干裂了。
我捏着那半颗糖丸,放在他的嘴唇之上。过了好一阵儿,我的手都酸的快掉了,他才微微张了张嘴,舌头一卷将糖丸吃了。
我从他的胸口上溜下去,靠着他团成一个小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干净,跟一颗小青葱似的嫩绿喜人。我在蜉蝣怀里挣出半个身子,糊了他满脸的口水。
“看来,少主很喜欢你呢。”蜉蝣温和地笑了笑,将我塞到他怀里,“从今天起,你就是少主的卫了。”
孟檀渊接过我,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臂。他的怀抱冰冷僵硬,隐约地带着铁血的无情,我想蜉蝣是看走了眼,他是不喜欢我的。
一群狼窝里,养出来小绵羊。没有人会喜欢。
其实,从那天之后,我就不能吃很多的东西了,心里那朵血腥的花越开越艳,吃什么都觉得没有滋味了。
“不,孟孟。”我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能跟你走。”看着他目光一暗,我浅浅地笑了,“你头顶的那块天,还有你脚下的这块地,都是我的。我站在这里,才能堂堂正正跟你说话。而在滟澜湖,那么个狼窝里,我是唯一一只绵羊,你要养着我做什么,等养肥了宰了吃掉?还是日日关在房里,等有兴致了就取看一眼?”
“我从没这么想过。”孟檀渊讶异地皱了皱眉,沉吟片刻,才幽然叹道,“你不喜欢滟澜湖。”
“我只是……”我比划了一下,最终还是沉默下来。我怎么能告诉他,我讨厌那种六亲不认转瞬温情的无常。
“我明白了。”孟檀渊点了点头,温温地道。
我诧异地抬眸:孟公子,孟湖主,你都明白什么了呀?
孟檀渊转头看向方清颜,面上带笑眼底却毫无笑意:“若我没记错,明年开春之后,将要遴选新的皇商。”
“是的。照大雍的规矩,皇商两年一选。”方清颜点了点头,“有户部起草章目,还需有人承保,再根据各宗各家的实力,选出最优者。”
“你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的奇怪。”孟檀渊随手指了指,一针见血道。
“两年前,本该更替的皇商,七成未动。”方清颜如玉一般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苦笑,“洛家的支系旁脉,错综交缠,倒是齐心得很。”
“这不算什么。”孟檀渊淡淡道,“大雍皇商走货,六成走水道,快捷方便,省事不少。若是水道不通,全都走陆路的话……”
重臻这会儿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走陆路会怎么样?”
“洛家是东南第一家,却也只是东南第一家罢了。其他的道上,还有江湖正道,镇王以及零星的绿林同道,风险大上许多。”孟檀渊笑眯眯道,“所以,方大人的意思是,想要借用滟澜湖的水道?”
方清颜颇为迟疑地点了点头:“没错。”
孟檀渊继续笑道:“若是可能,本座最好能派出几个办事稳妥做人机灵的出来,占用皇商的名额,是不是?”
方清颜迟疑了一回,这会儿反而爽快了:“没错。”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心中充满了崇拜敬仰,简直恨不得将他的名讳刻成长生牌,早晚上香供着……滟澜湖向来的作风已经够流氓了,没成想今儿遇见个斯文的无赖,瞧瞧这刚睡醒的小狮子一张口,都要了什么呀?
更让人绝倒的是,孟檀渊竟然一手托着下巴,皱眉挤眼地在认真考虑。
我瞧着眼前的光景,觉得我不是睡觉的姿势不对,而是我此刻定然已经睡熟,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做梦。
对,一定是的,在做梦。
孟檀渊静了一会儿,挑眉而笑:“我有什么好处?”
“我没法儿许给你什么。”方清颜摊开手,一脸坦然。
“你许的东西,本座未必就看得上。”孟檀渊冷冷道,目光落在我脸上,“不如,如花许我三件事?”
“三件?”我伸出手指头比了比,“借水道,出人,才两件事儿啊。做买卖我不能亏啊。”
“如花,滟澜湖的事儿,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么?”孟檀渊叹道,“我总得把手底下的人削听话了,才能借出水道跟人啊。”
我仔细捉摸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在理,滟澜湖那群人,三天不挨削,就得上房揭瓦。要把他们全都削听话了,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这中间儿还有被削的危险。
我鼓了鼓腮帮子,点头应道:“好吧,三件就三件。不过先说好啊,你让我去死,我肯定不去。”
“我怎么……”孟檀渊暖暖地笑了,后面的声音轻飘飘地散落在凉飕飕的小风里……舍得让你去死。他慢慢转了身,“我要住坐南朝北那间客房。”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摸了摸肚子,没什么诚意地问,“客房要先收拾一下。”
“不必。我怕坐在一张桌上,沈公子会吃不下去。”孟檀渊淡淡道,“有好酒好菜,送到客房即可。”
“嗯。”我点了点头,扯着嗓子喊,“绿翘,绿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