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了皱眉,觉得他这话说得挺没道理。我打小就知道,吃饭这回事还是必须要亲力亲为的,孟檀渊也好,绿翘也好,甚至是我爹也好,我就只能吃那么多,总不能硬塞吧。
“你,还不服气是不是?”沈凤卓戳了戳我的脸,苦笑道,“如花,你到底将我们当成你的什么人?留在你的身边的,你泰然处之。不在你身边的,也不觉得如何特别是么?”
我眨巴眨巴眼睛:“你想说什么?”
“你从未对任何人敞开过心肺吧。”沈凤卓抹了一把脸,有些疲倦道,“要怎么样,才能走进你心里?像孟檀渊那样,因为你始终避让,所以选择远走?如花,这一辈子,有人入你的眼,就有人入你的心。”
我愣愣地盯着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洞房花烛夜。
“你刚刚,做梦的时候。”沈凤卓顿了顿,慢慢道,“叫的是孟檀渊的名字。”
“啊?不可能,我从不说梦话!”我睁大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垂下眼帘恹恹地道,“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沈凤卓断然道,“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担心孟檀渊,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
“哦。”我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才乖。”沈凤卓略笑了笑,抚了抚我的头,抚着我下地,“房里太闷,出去走走吧。”
“阿来。”我无奈地看着他,“现在是半夜!这会儿应该睡觉而不是散步!”
“外面月亮很圆,很适合望月怀远。”沈凤卓淡淡道。
“有什么可怀远的啊。”我被他拉出房门,抬眼就见月如银盘清辉遍洒。瞥一眼沈凤卓那不太熟悉的完美侧脸,心中忍不住悠悠叹道:这洞房花烛夜,可真是太糟糕了!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我在赏月的过程中没有抵过拂面而过的初春寒风,第二日就有些伤寒。
安道远黑着一张脸给我熬药,我捧着药碗,心中的眼泪简直都逆流成了河……安太医,你真的没有趁机折腾朕么?这药真的是朕这辈子喝过的最苦的药!
喝药的时候都不能省心,绿翘急匆匆赶到朕跟前儿来添堵:“主,主子!”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朕借此机会,顺手将药碗搁了,“说吧,什么事?”
“映秀殿里来了好几个美少年,说是送给主子你的!”绿翘平稳了一下呼吸,双手胡乱地比划了一下,“婢子偷偷瞧过一眼,是主子你喜欢的款。”
“那你说说,你主子我喜欢什么款?”我笑眯眯斜她一眼,站起身道,“摆驾映秀殿!”
映秀殿是中宫的一个偏殿,照大雍的规矩,帝君大婚之后,这后宫之中,人员添退,大小诸事,皆由中宫做主。
所以,绿翘口中的那些个据说是我好的那口的美少年,只要我瞧上了眼,自然是可以留下,但是沈凤卓那边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我刚喝了药,嘴里苦得就跟含着跟黄连似的,只得叼着个甜果去味,扶着绿翘的手不紧不慢地往映秀殿去。
一边儿走着心里头还一边儿琢磨着:朕确实是好色,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但自打朕离了滟澜湖入宫,朕就表现得十分克制了,像之前那种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儿,非要糊人一脸口水的情况,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了。之前在宫里的时候,也算循规蹈矩,并没有在人前表现得十分急色啊。
朕的这些栋梁们,究竟是从哪儿打听到朕喜爱美少年的呢?
这头朕刚刚大婚册封了中宫,那头栋梁柱石们就开始迫不及待地给朕的后宫添砖加瓦了,该说他们是太识相呢,还是别有用心呢?
多几个美少年在宫中,再如何也能养养眼,沈凤卓没空的时候还能陪朕捉捉迷藏、扑扑蝴蝶、打打马吊,好歹也能解解闷儿。但是,作为一个皇帝来说,在自个儿不太上进的时候,总是希望臣子们能识相地多放些心思在政事上。
若真是只会动这些花里胡哨的心思,朕也不介意放他们回老家种红薯。
临近映秀殿,绿翘先行一步,制止了小太监的通传。走到门口的时候,能听到沈凤卓温柔低沉的声音,随意地说着什么。
我一脚踏入映秀殿,刚还在低声说笑的美少年们顿时噤了声,就连沈凤卓都不由自主地滞了一下。
他很快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轻飘飘地拱手行了一礼:“臣,参见皇上。”
“免了免了。”我略笑着抬了抬手,见他神情如常,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这才慢慢走到他身边,拉着他一起坐下。
“谢皇上。”沈凤卓眉眼轻轻一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皇上来此,臣怎得没有听到通传?”
“是朕不让他们通传的。”我笑了笑,拉过他的手,抚了抚,“给你一个惊喜嘛。”
沈凤卓挑了挑眉,不咸不淡道:“皇上若是乖乖吃药,用膳的时候多吃一些,就算是给臣惊喜了。”
“哎哎,别提这个!”我连连摆手,苦着脸道,“古人常说,是药总有三分毒。何况饭量这种事,实在强求不来。”
沈凤卓轻轻哼了一声,状若恼怒地瞪我一眼。
我色令智昏地拉着他的手对他陪着笑脸。
因为我突然到来而呆住的美少年们这会儿也终于回过神来,撩起衣摆拍拍袖子齐刷刷跪下道:“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的眼睛略微眯起,目光却一瞬间冰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