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朕瞧得分明。”
“犬子自幼聪慧,天分颇高,不免有些恃才傲物,不将权势名利放在眼里,行事但凭心意。”沈醉的目中隐隐有些痛楚,“似他这般的人,若是依托着沈家做个闲人倒也罢了,但高攀皇上,那实在是……”
“沈相。”我讶异地看着他,“你说的这位,是朕认识的沈凤卓么?”
沈醉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
“沈相,你多虑了。”我淡淡道,“朕所认识的沈凤卓,确实是不将权势名利放在眼里,恃才傲物倒还不至于。沈相,阿来他,对朕而言,与其他人是不同的。朕不会负他。”
沈醉几乎是有些口不择言了:“他是哪里与其他人不同?”
朕颇有些无言地看着这个看着淡定其实焦躁的父亲,慢吞吞道:“他很暖和。”
“暖、和……”沈醉目瞪口呆,半晌,才抖着唇道,“皇上,臣想见见他。”
“准。”我挥了挥手。
沈醉懵懵然连恩都不谢了,虚浮着脚步往书房外头走。
打发了两位大人,就只剩下皇兄们了,御书房的气氛不但没有变得更加和谐,反而有种更加微妙的紧张感。
“皇上召臣等来此,是为了什么。”二皇兄略微有些不耐道,“现在可以说了么?”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朕以为,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二皇兄脸色微微一变:“皇上的意思是……”
“莫要阻朕财路,莫要觊觎朕坐着的椅子。”我淡淡笑道,“朕会给你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富贵。反之,只能是你死我活!”
皇兄们听了朕的话,脸色齐齐一变,起身离座跪下道:“皇上,臣等万万不敢!”
“起来,都起来!”朕有些头疼地看着玉阶之下只能见着后脑勺的兄长们,挥了挥手道,“都坐下。你们都是朕的兄长,朕在金殿之上,也正式免了你们的跪礼,别动不动就跪。不过,也别说什么不敢的话,朕不相信。”
“皇上,臣……”皇兄们急急出声,却没有人动弹。
“朕虽则是个文盲,却也听过几天书,知道这龙椅,向来是个麻烦的物事。生在皇家,要说对江山社稷,天下权柄没半分心思,那也是活不长久的。”朕略微一笑,淡淡道,“朕说,诸位皇兄,地上凉,还是赶紧起来。”
“臣等惶恐。”皇兄们头低得更下了。
“朕说,诸位皇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朕叹了口气,“当年太祖皇帝英明,玩了一手杯酒释兵权,传颂至今。但太祖皇帝那会儿,防着的是权柄落入旁人之手。如今这里没外人,朕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朕与诸位,原是同宗同源嫡亲的兄妹,谁登了这大宝,江山总还是咱皇家的。”
“皇上!”大皇兄抖着唇,连声音都有些发颤,“您……”
“大皇兄稍安勿躁。朕如今就是关了门,与皇兄们亲近亲近,说两句体己话,你们倒是在惶恐什么?”朕瞧着他哆嗦的模样,颇有些无言,再次挥了挥手,“赶紧起来,要是冻出个好歹来,朕怎么对得起太上皇?”
皇兄们略一犹豫,磨磨蹭蹭地起了身,尊臀虽说是落在了椅子上,但是据朕远观着推测,也就是挨了个椅子的边儿,那架势估摸着跟蹲马步没什么两样。
朕瞧在眼里,忍不住轻叹一声:这年头,说两句实话做个实诚人,可真是不容易啊。
“皇上。”谢明岚到底不是正统的皇家血统,反而放得开手脚一些,方才听朕说了两句嫡亲兄妹,这会儿有点坐不住了,“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有话,不妨之言,就是言,也得让人做个明白鬼不是?”
“朕这不正说着呢嘛,可你们一个个的,老是跪呀跪的,朕不得不停下来一个劲儿叫你们起来。”朕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道,“真还是那句话,大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都是皇家的子孙,都是父皇的血脉,朕不能亏待你们。”
我瞥一眼挨着椅子边儿很显然坐立不安的兄长们,叹气道:“朕是个念旧情的人,与人相处久了,便希望能长长久久地。朕不希望,有朝一日,要亲手斩断手足之情。”
众皇兄又是一惊,眼瞅着又要起身下跪。
“做好!别让朕说第三遍!”朕挥了挥手,目光在皇兄们脸上逡巡着,若无其事道,“朕的出身,太上皇并没有刻意隐瞒过,皇兄们想来也清楚。滟澜湖那地方,遍地是魔头,如今换了孟檀渊当家,只怕要更上一层楼。那个地方,即便是自家兄弟之间,也常有拔刀相向的时候。但滟澜湖的人始终都记得,谁动我兄弟,必死。谁动滟澜湖的根基,族灭!朕在宫里头住了一年,身上那些个江湖习性还没除干净。如今也叫兄长们先知晓着,手足相残,国脉动摇,朕绝不会允许。”
“皇上圣明!”这回倒是不跪了,但这马屁拍的相当的没有诚意。
“圣明个屁。”我都气乐了,“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朕到如今这岁数了,还是文不成武不就,只爱美人与银子。日后这朝中的大事,还需皇兄们劳心劳力。”
“臣等自当尽心尽力!”
“这才是好兄弟!”朕抚掌而笑,转向重光,“大皇兄的病,都好齐整了?”
“回皇上,好了七八成了。”重光似是有些紧张,连措辞都十分谨慎,“说来,这事儿还要多谢皇上。若不是皇上给了犬子玉佩,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