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他都要提着那只上千两的鹦鹉出去遛上几圈,感受别人的艳羡和赞美。今日,总觉得外面清静的很,似乎缺了什么。信步走到廊檐下,却赫然发现那只他引以为傲的鹦鹉居然两腿伸直,身体僵硬,死了。看样子,似乎死了很久。笼子里,地上,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他猛的一惊,起初还不信,打开了笼子,将鹦鹉翻来覆去,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颓然的跌坐在地,手里捧着死去的鹦鹉,居然老泪众横。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让人将双福的家人找了来,问了几句话。
他想起昨日这只鹦鹉和双福一样都吃了青衣送来的点心,不管是双福还是鹦鹉都是便血而死。他急忙唤人从厨房里拿了一只活鸡,将所有剩下的点心喂了。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时辰后,鸡也开始便血,在拉了一地的血后突然倒地,两只脚抽了几抽,居然一命呜呼了。
秋老爷惊的连续后退了几步,看着地上的血和死去的鸡,心里一阵后怕。如果,昨天他吃了这点心,死去的便是他了。
他挥了挥手,一旁受了惊吓的徐管事才反应过来,唤了小厮将院子里打扫干净。自己则搀着秋老爷回了屋。
“老徐,你说三丫头送这样的点心给我,究竟安了什么心?”
徐管事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说了句,“三姑娘自去年回家后,一直是身子虚弱没有出过沁芳园,平日里也极听老爷和翠姨娘的话……”
“对。昨日那个小丫鬟说过,这点心是翠姨娘亲手做了送给她,她不敢独吃,才拿来孝顺我的。”他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这十几年来,我待翠姨娘不薄啊,费尽心思将她抬为贵妾,没有续弦,也不曾再纳妾就连通房丫鬟也都没有一个。府里大小事都由着她做主,有些事儿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年她要将三丫头送到山里休养,我也顺着她。为何,她现在还要害死三丫头?三丫头平日里本就身子虚,老徐,你说要是昨日她吃了这点心,死了也就死了。翠姨娘至多也就报一个得了病死的。老徐,三丫头再不济也是我的骨血,我再不喜欢,她身上流的也是我的血。她怎么就这么容不得她?”
“难怪大丫头那样无法无天,有了那样子的娘才会养了她这样的性子!”
“老徐,当年她说崔氏害了她的孩儿,我也依着她没有再理崔氏,也守了当年的诺言,这些年来一心一意的对她。”
“老徐,你说这人怎么就变得那样厉害?”
秋老爷越说越伤心,变的语无伦次起来。
徐管事低着头,没有接话。翠姨娘害死的人还会少吗?这府里有哪一处是干净的?秋老爷又哪里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如同圣人不纳妾不收通房?暗里为他死的丫鬟们还会少吗?可怜他才十四的侄女儿,不仅被他夺了清白,还被翠姨娘害的死的那样凄惨。
这里,秋老爷和徐管事说的伤心。那边厢,东院,翠姨娘刚用罢早膳,闭着双眼,转着佛珠听各院管事回禀事情。待事情回禀完了,众人都走后,只有一人站着不肯走。
这人便是厨房管事刘婆子,她笑着巴结道,“姨娘心善,这府里上下都知道昨日姨娘怕三姑娘得了病没有胃口亲手做了点心咧。”
翠姨娘猛地睁开眼睛,犀利的看向刘婆子,道:“什么点心?”
“可不就是昨日里,您做的芙蓉糕?昨日,白苏姑娘到我这儿要食材的时候,我还当白苏姑娘也自己学着做呢。原来是,姨娘心疼三姑娘做给她吃的。”
翠姨娘心里本就不安,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心里很不踏实,现在听刘婆子这样一说,心里划过一阵心慌,就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沁芳园到现在都没有信儿传过来,三丫头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你是说府里的人都知道了沁芳园的那盒点心?”
“是呀,青衣昨日将那盒点心送去给老爷吃了,说是姨娘的心思,让老爷一起跟着尝尝。今儿早上,老爷还派人来问了。老奴都说了。”
翠姨娘猛的俯身问:“你说什么?老爷吃了那盒点心?你又对老爷说了什么?”
刘婆子不确定的点了点头,看翠姨娘的样子,嗫嚅的道:“说昨日姨娘在大厨房里做点心,是老奴给打的下手。老奴想老爷定是吃的欢喜,肯定有赏赐,老奴便壮着胆子邀了几分功。”她往后退了几步,为自己的这点小心思不好意思。
“可我根本就没有在大厨房做……”
“老奴知道,翠姨娘是在小厨房做的……”刘婆子看翠姨娘的脸变得有些狰狞,不由自主的又往后退了几步。本来,她单独留下来告诉她这件事儿,是想再邀点儿赏的,看样子翠姨娘好像不高兴。她暗自啐了自己一口,明知道翠姨娘是个小心眼儿的人,怎么一时嘴快把“自己给她打下手”的这句话也说了呢?明明自己就没有做。她口里暗暗发苦,这下子不仅讨不到赏钱说不定还要挨一顿板子。
“你……你……”翠姨娘觉得一阵气苦,一手指着刘婆子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好哇,那芙蓉糕果真是你做的!”秋老爷突然摔了门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着急的白苏。
秋老爷将食盒摔在她面前,一脸怒容的看着她。
翠姨娘急急的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急忙辩解道:“老爷,这点心不是我做的,是燕王府送来的。不信,你去问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