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平王“鸡胸小白鼠”真的是凶多吉少?他们发现了自己留的东西,所以抓她来问罪?秋筱叶胡乱猜测,心中更是惶惶。
祁襄坐在萧彧的左下首,从他这边看过去正可以看见秋筱叶发抖的双手,有些瘦弱的身子已经有了倾斜的趋势,知道她已经体力不支。他的眼里有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自觉的怜惜。毕竟是自己母妃的救命恩人,二皇子这般做……实在有些落他燕王府的面子。他,这是在怪罪自己最近走平王府太勤?
他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的拿起了茶盏,碗盖擦着碗沿发出些脆响,喝了一口茶后,将茶盏重重的一放。
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的萧彧在此时缓缓睁开双眼,似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祁襄。当他的目光瞟向地上跪着的少年,竟发觉他娇弱无力,似风中摇摆的柳枝。拿着折扇在胸前摇了摇,走至他面前站定,“啪”的一声收起了扇子,用它挑起了少年的下巴。少年被迫抬起的脸上有双淡淡茶色的眼珠,像汩汩流着的溪水,不霸道却缓缓的蜿蜒流淌,滋润大地,流至你心底,便温暖一片。他的心便有了片刻的停摆。
秋筱叶心中对这个二皇子好感全无,两次见他,都是用看商品的目光打量她,像是在待价而沽。
祁襄看着眉头紧蹙,萧彧好男色建康城里无人不晓,崔小弟又是个好姿容的……
他刚站起,打算拦了萧彧,就听见里面有人惊慌的叫起来,“公子爷,公子爷!”
萧彧彷佛被惊醒,收了扇子,对着秋筱叶淡淡的说道:“崔大夫且去看看平王。”
“是。”秋筱叶如蒙大赦,双腿发软的站起来,跪的时间有些长,她的腿一时间不听使唤,刚迈开步子,差点就摔倒,幸亏有宇文一直在边上伸手扶了一把。她感激的对着他笑了笑,扶着他的手往那张黄花梨雕花大床走去。
众人尾随其后。
刚至床旁,就见躺在床上的“鸡胸小白鼠”脸色青灰,嘴唇发紫,浑身不住的抽抽,俨然一副快要中毒身亡的迹象。
“公子爷,公子爷!”望采惊慌失措的的喊着。
“崔大夫,唯今之计,也只有你的龙凤针才能救得了平王了。”
秋筱叶顺着声音望过去,说话之人不是太医院元首曹太医还有谁?这次给他拎箱子的倒不是许一,那人正在秋府给二姑娘瞧病,而是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看官袍似乎比许一高了许多个品级。
她的三指落在平王腕上,心中却起了惊天骇浪。他的脉象,时如洪峰,时如游丝。竟似命悬一线。难道这是自己留的丸药出了问题?
“崔大夫,莫要藏私,快快施针……”曹太医一手撸着下巴的山羊胡,催促道。
秋筱叶不理聒噪的曹太医,凝神静心。“鸡胸小白鼠”的脉象来看不仅有美人心的毒,似乎还混合了一种毒素。极为少见,却不是她配制的药丸。她的药丸只能补气壮神,属温补类,即便服用多了也不会中毒,更何况她也只留了一丸而已。
这个毒,好似在哪里看到过。
她看向躺在床上的“鸡胸小白鼠”一眼,很没同情心的想道,幸亏去年早就逃走了,若是和他在一起早晚给他陪葬。那些人得多恨他啊,三五不时的下毒,怕他不死,又接着下。
“崔大夫,医者父母心,你怎可眼睁睁看着患者死去,却不施以援手?”曹太医怒喝。
祁襄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她也没有法子。
他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崔小弟,上次你就说姬兄药石罔顾,这次他濒危,曹太医说当今世上唯有你的龙凤针才能救他,我才让人相请……”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摇着折扇,事不关己彷佛来此游玩一般的二皇子,又道:“如若真没有法子,也是他命贵,命里注定……不必过于为难,亦不必伤怀……”
他一说话,曹太医的气焰稍稍低了一些,看了一眼二皇子,放柔语气,道:“崔大夫,若你能用龙凤针医好平王,这荣华富贵自不必说,还可以进太医院成为大周最年轻的医正。”
秋筱叶的心思在脑里转了千百次,听祁襄的话,他好像并不知道“姬兄小白鼠”又中了另外一种毒,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平王不是病而是中毒。曹太医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用龙凤针施针,二皇子又不咸不淡的站着……
如果她用了龙凤针施了金针过穴,无疑是在告诉床上躺着的“鸡胸小白鼠”她就是去年不告而别甚至可以说得了他宝物而逃走的小尼姑,到时医好了他,他问自己讨要那个戒指,自己又拿不出,该如何?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砍了自己的头?他一个王爷要自己的小命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简单。
她忽然觉得自己站在了十字路口,往左走刀山火海,往右走万丈深渊。平王是救还是不救?二皇子到底是敌还是友?他想“鸡胸小白鼠”是死还是生?
一番心思翻滚,她感觉自己架在火上烤,外焦里嫩,已经出油。心中却仍然没有个计较。搭在“鸡胸小白鼠”腕上的三指也跟着颤抖起来,额头上密密的布了一层汗。
四月的晌午,阳光明媚,花开吐蕊。秋筱叶却感觉不到半点万物在春天的喜悦,她坐在平王床边的小杌子上,生了根似的,不站起也不说话,内衣已经湿透,只觉得今年的四月比起往年难过一百倍,又好似短暂的就要在眼前结束。
望采垂手立在一旁,看着他不言不语,心中是真的着了急。若是这个少年根本就没有法子,公子爷……公子爷会不会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