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凉了。太阳也变懒了,都那么晚了才从被窝里凉簌簌地爬出来,此刻,农民们早起来了。北风在猛烈地吹着,将那些落在地上的小树枝,吹得一致朝向南边,并排成一排。笨拙的犁头在田野里快乐地工作。被露水浸湿了的大道两边,黄叶飞舞,像一只只翩翩起舞的金色蝴蝶,用淡淡的火焰,伴随着小银疾行。小银啊,到了明年开春的时候,它们又会是一片郁郁葱葱吧。被拴住的狗
小银,你知道吗?每次入秋,我总会莫名地觉得秋季就像是一只被拴住的狗。每当下午,秋风吹起,万物萧瑟,天气转凉时,这只狗就会在庭院、厩栏或者是花果园里,拖着长长的尾音狂吠几声,那声音是那么寂寥。这些天,秋意愈浓了,每天到黄昏,我都能听到这只狗对着夕阳悲鸣……当曾经灿烂的金黄全部从我们现实的生活中隐退时,无论谁都没有那种悲鸣声更让人伤感、悲切,就像一个贪婪的吝啬鬼在不幸破产后,痛苦不堪且依依不舍地握着手中最后一枚金币。但金币从不曾消失,它还在贪婪者的灵魂深处隐藏,就像那群用镜子把阳光反射在那面阴暗墙上的孩子,幻想阳光能在墙上画出美丽的蝴蝶、飘零的落叶的群像……
栖息在槐树或橘树枝头的麻雀和鹦鹉,随着太阳向天空爬升。当夕阳由玫瑰红弯成茄子紫,美景如流星从心底一划而逝时,蓦然觉得它们已变得永恒,像在那一瞬,万物都得到了永生。狗突然着夕阳哀吠,也许也是为这永逝的美景悲伤吧……
希腊乌龟
小银,你知道吗?这只乌龟是我们兄弟俩在放学路上拣回来的。那是一个天气燥热的八月中午,天蓝得发黑,烈阳歹毒如刺。放学后,我们抄近路回来,以少受烈日摧残……途经草地谷仓时,我们看到一只乌龟躲缩在墙角,它正在那棵我们很熟悉的老黄树的影子下酣然入睡,不细看,简直就像一个土团。我们不敢抓它,直到叫来保姆,在他的帮助下,才急匆把它带回家。一进门,我们就炫耀:“快看啊,我们捡到了一只乌龟,一只乌龟。”它那时很脏,我们用水把它擦洗干净后发现,它外壳布满黑色和金黄色的斑纹,如格子布般……这是一只希腊乌龟,“绿鸟”堂华金·德·拉·奥利瓦和所有见过它的人们都这么说。刚开始我还将信将疑的,后来,我在耶稣会学校读自然史时,看见书上画的乌龟和它一模一样,也说是希腊乌龟。我还特地看过放在柜子里的标本,标牌上用
的也是这个名字。小银,那刻,我确信无疑,它就是一只希腊乌龟。
从那时起,它就待在我家了。孩子们总是捉弄它,经常把它翻过来,看它四脚朝天的模样,要不然就是将它扔给小狗洛德,有时还会将它吊在楼梯下荡秋千……为了验证这只乌龟的壳到底有多硬,有一次,那个好奇的小聋子对准龟壳开了一枪。子弹竟然没射进龟壳,弹出去,正好打到一只在树下觅食的白鸽。有段时间,可能有好几个月,我都不曾见到它的踪影,一天,突然在煤堆里发现了它。它一动也不动地待着,看起来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好些天后,它又出现在了阴沟里……有时,我也会发现一窠空蛋壳,这是它的“杰作”,说明它曾经在这个地方待过。当母鸡、麻雀吃东西的时候,它也会赶过去凑热闹。它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西红柿。春天来了,它活动频繁起来,经常到厩栏里去,把自己当成了厩栏的主人。它好像从不曾衰老,仿佛能从身上长出新枝,一年又一年地苏醒重生,活过一个又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