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不欢而散后,他就从学校失去了踪影。
余然从韩慧娟的口中得知此事后,并没说话,只是眉眼弯弯地道:“慧娟阿姨,不用担心,哥哥他不会有事的。前几日,海城那边的人来找他了。他大概是想家了。”
“是这样啊。也难怪,毕竟那边才是他真正的亲人。”韩慧娟刚叹息完,蓦地发现自己感叹的不对,怎么能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说这种事呢!顿时脸色变得尴尬起来,忙语句错乱地纠正:“然然,慧娟阿姨说这话并没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介意那。那个,我待会还有课,先走了。等会放学了,你早点回家,不要在学校里耽搁。不然你奶奶会担心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慧娟阿姨。”余然在邻里面前向来表现得乖巧文静,自然也不会对韩慧娟说的那番话计较。多年邻居,她自然清楚韩慧娟的性子,她就是刀子口,豆腐心。典型的有嘴无心,时常因为说错话,跟唐奶奶起争执。害得她老公唐老师夹在中间左右都不是人。
一个是老婆,一个是老娘,他谁都得罪不起!最后全靠唐爷爷站出来,轻咳一声,一场婆媳大战马上就消失於无形。有时,她都忍不住佩服当了八年夹心奶油的唐老师,他到底怎么从老婆和老娘的口水战底下熬过来的。
韩慧娟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件事,连忙转过身,喊住跨步离开的余然:“然然,你等等。”
“什么事?”余然眼露诧异。
韩慧娟想了想,笑道:“也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周日回乡下不?回的话,把我家阿妙也带回去。她想你唐爷爷和唐奶奶了。”
别看韩慧娟整天和婆婆为了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但真要论婆媳俩的感情,却是越吵越亲密。这不,每到周末,她就想着把女儿唐妙纱送回乡下,让她陪在两个寂寞的老人面前说笑。
她知道,婆婆不喜欢自己急功近利的心思,但现在这社会,谁有后台,谁就是老大。若没唐家,她和老公唐胥怕是一辈子都只能窝在乡下的中学里当普通的中学老师。哪像现在,一个成了重点中学的校长,一个成了重点中学的特级教师。
“好啊!那你早点把阿妙送过来。这次是顾叔叔开车送我们回乡下。”余然点头。
“是顾先生送那。那我一定和老唐一大早把阿妙送过来,免得顾先生等。”韩慧娟一听是顾惜城亲自开车送,眼睛立即一亮。
余然听了,除了笑还是笑。作为晚辈,她不能说韩慧娟的做法不好。何况以顾惜城的性格,唐老师若没能力,他也不会提拔他。最多让他待在市一中校长的位置上退休。
“那我不跟你多说了。然然,记得放学早点回家。”韩慧娟挥挥手,兴匆匆地跑去找老公唐胥,现在没什么事比这件更重要。至于过红霞老师对余靖的不满,依她的意思,雷声大雨点小,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就成。
看着韩慧娟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余然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修剪得出完美弧度的指甲,泛着健康自然的光泽。
她的双手看似柔嫩无力,实际……
余然呆呆地看着滴着水珠子的双手,本该绣出锦绣江山的纤纤玉手,不只不觉间早已染满了别人的鲜血。
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呢?这世上最最自私无情的人,不是任何人,而是她。她总是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拒绝别人。
“然然,你好了没?我们一起回家吧。”
听到唤声,余然猛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抬头,怔怔凝视站在教室门口,害羞腼腆的少年,看了会,她将双手甩了几下。走回课桌,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帕子拭干双手。穿上白色的薄羊毛中长风衣,系好腰带,拎起书包,关上灯,带上教室门,径自越过满脸渴望的秦颂,走在前方。
见她依旧不搭理他,秦颂眼神黯了黯,抓紧书包的带子,快步追上去,和她并肩而行。
廊道里静静悄悄的,大多数班级的日光灯都已经关上,学生三三两两背着书包回家,一阵寒意沁人的穿堂风迎面吹来,刺得眼睛生疼生疼的,余然不禁抬手,遮风。
秦颂见状,有意无意地挡在余然身前,为她遮去些许刺人的寒意。
“你……”
跨出初一的教学区,余然抬头眺望前方,火红的夕阳渐渐没落,只余下一抹残红恋恋不舍地挂在深沉的夜幕上不肯离去。她侧过头,视线落到秦颂秀气如女孩的脸庞。
“你为什么喜欢跟着我?”她轻问,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其他。
秦颂抬手挠挠头,有点羞涩地回答:“不为什么,就觉得你很亲切,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是吗?”有些失望,余然脸上的笑容很飘忽,墨黑的眼眸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真的不是为了在我身上寻找出能够治疗你们秦家诅咒的人吗?”
就这样,余然毫不留情地揭露秦颂刻意接近她的真实目的。秦颂虽然很善良很天真,但他的善良和天真,羞涩和腼腆都是放在自家人身上的。对于外人,他完全继承了秦家人的冷血本性。
她如果不认识前世的他,或许真的会被他害羞腼腆的性子骗过去,可惜的是,她认识他,并且知道他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不然当年秦佑也不会被他抓住把柄,她也不能跟秦佑和平离婚。
“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知道那人。”余然淡淡丢下一句,连瞥都没瞥一眼脸色骤变的秦颂,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