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像是一首愉悦的曲子,在空落的院子里回响着。
本应该伴着曲子深入睡梦的童洛玄,辗转难眠,心头总是缠绕着某种念想,深深的困扰着她。烦躁的从床头抓了件单衣披在肩膀上,趿着鞋子走到柜前,取出一把精致的小伞,心里似乎对雨夜隐有羡念,不禁盘算着,正准备推门而出。
一道清晰的身影,在窗纸下晃悠着,错愕的童洛玄缩回欲要推门的手,伴着闪电的雷光,不由得向后退去。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响起,若她此时依然躺在床上,恐怕是难以听到的。
“是谁?”几乎是脱口而出,童洛玄懊恼的抓紧衣服,猛的退后,相比于门前,岂不是要安全许多?正当她欲逃跑之时,听到在雨中显得更为冷清的声音,“童洛玄,是我!”
这是严如的声音?难道她在雨中?童洛玄硬生生的收住脚,犹豫的拉开房门,一张苍白憔悴的脸映入眼帘,几乎本能的伸手将严如拉进房中,将单衣褪下,披到全身淋湿的严如身上。
“如姐姐……你这是……”童洛玄谨慎的看着严如,小心翼翼的绕过她,准备将房门关闭,清冷的雨水纷纷落到脸上,点点冰冷顿时令她清醒不少。
当童洛玄扣上门的刹那,严如从她的身后按住了她的手,平淡的语气中隐隐的透出焦急,倒像是她听错了。
“众位皇子在佛堂内被圣上罚面壁思过。”严如缓缓吐出几个字,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跪坐到地上,冰冷的青丝紧紧的贴住脸侧,好不狼狈。
童洛玄看着严如的手,从自己的手背滑落,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温度,转身见严如整个人都跪倒在地,好似虚脱一般,完全手足无措的她,伸手想将严如扶起。
无奈严如用尽全力也不曾站起,重新跌坐在回冰冷的地面。
“如姐姐,我们先起来!明天……明天我就去求太后……”这是童洛玄唯一的办法,也是她唯一能够寻求的。她的身边除了高高在上的太后,好像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她的靠山。
严如突然扬起脸来,苍白毫无血色,“没有用,太后、皇后都已经出面,可是圣上很坚决。”
短短的几个时辰,究竟发生多少事端来?
很坚决?就是帮不了众皇子?严如焦急又无助的模样,完全说明了事态的严重!
在童洛玄的心里,严如并非是言过其实的人。
尽管如此,依然很想置身事外的童洛玄,却没有办法当面拒绝严如,“如姐姐,起来说,好不好?”
强忍住心中的疑惑,只是想先将眼前的事揭过去。
深深叹了口气,严如被搀扶着站起,体内的寒气被屋内的温暖驱散,忍不住狠狠的打了个颤。
“如姐姐先休息,我去打盆热水来。”童洛玄一时懊恼,这个时候要去哪里寻热水?转身准备再寻一件单衣,心里盘算着,哪几位嬷嬷比较可亲,会替她抬水,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手腕,“等等!”
“不要管我,三皇子……他们……根本没有用餐!”严如缓缓的垂下眼帘,说出令童洛玄完全不解的话语。
缓缓的顿住手,侧过头来的童洛玄错愕的看着严如,众位皇子,不应该是把酒言欢吗?为何天都黑了,他们竟然还没有用餐。
如果真是简单的把酒言欢,圣上会将他们禁闭吗?会不允任何人讲情面吗?童洛玄的脑海中不仅闪过一个疑问……
严如……有事瞒着她?
童洛玄抿了抿唇,有些艰难的缓问道,“他们被关在什么地方?不如……我备些餐点,偷偷送过去吧。”
“一共五个人!我和你一起去!”严如左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咳,“恐怕你是拿不动的。”
九位皇子中,有三位年幼,被关禁闭的应该是六个人……
来不及反驳,童洛玄分明察觉出其中的不妥,反被严如牵制着,犹豫着又无法完全回绝的她,唯有撑起精致的小伞,紧步跟着严如。
严如率先奔跑在前面,被雨水淋得更湿,童洛玄连忙跑了几步,将伞也遮到严如的身上,尽管雨水不大,淋到身上也是十分冰冷。
地面的雨水溅些绣鞋中,童洛玄皱了皱眉头,也望见隐隐的水洼不停的在面前出现。
“如姐姐,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宫里的后厨?”童洛玄对宫里的地形不算熟悉,唯有在黑暗中紧紧跟着严如的脚步,并肩而行。
各宫各苑内都有独设的厨房,极小极精致的面积,虽说正餐由后宫统一备制,但做些糕点总是足够的。
“来不及!”严如突然握住童洛玄的手,与她一同扶着雨伞,“佛堂应该会有斋饭,我们送进去就好了。”
进宫的时间也不算太短,算是对各处有些了解,佛堂在凤阳宫的后侧,因皇太后年轻时而念佛,才会有这么一处净地。
不过自从圣上登基后,皇太后倒不是常去,反倒是圣上经常出入,潜心修养。
虽说她的名义上算是皇太后的小宫女,可惜留在皇太后的身边侍候并非太久,相比之下,本不应该对凤阳宫熟悉的严如,却来去如自家般,令童洛玄多少有了些戒心。
佛堂?从堂皇的宫殿偷偷绕到后院时,眼前的一派素雅映在茫茫的雨水中竟显得几分不真实,童洛玄恍惚的举着伞,看着眼前的佛堂,完全不曾注意到严如已先向她,绕到他处。
“如姐姐?”童洛玄回过神时,唯有她一人站在屋檐下,院落四周的小内间零零落落也有十几间,究竟哪一间才是将皇子禁闭之所?
对严如的突然离去,童洛玄隐隐不安,心中有了处缺口无法弥补。
不愿独自留在传来轻微木鱼之音的院子,小心翼翼的退后,紧紧的贴着壁面,打算绕回凤阳宫,突然背后一空,毫无准备的她,重重的向后跌落,发出巨大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