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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小晶娘终于得空到张府来看蓝碧,可来的不巧,蓝碧正在午休。

看着蓝碧宁静安祥的睡态,晶娘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蓝碧一定会问她子鼎的情况,可如今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粉衣姑娘在蓝碧秀房门前思忖半天,背着手回头向张府前堂走去。她一个人坐在张府前厅的窗格下,边喝茶,边仰望着那红木雕窗外的湛蓝晴空、万里浮云,这内心却如找不到出口的大江之水,只能在那里几经翻腾。

“你都快成稀客了!”

琥珀难得穿了一件绛红色的外袄、银色的秀肩、梳着高高的望月双环发髻,摇着春扇走了过来。小晶娘苦笑了一下,头一歪,也不言语,手中不停的摆弄着绿瓷茶具。琥珀难得见晶娘可爱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成熟,不免有些诧异,跪坐在她边上问:

“怎么了?谁惹到你啦?你难得这么清静。”

“没什么。”

晶娘把手中的怀子搁在桌上,拿出自己的绢帕扇风。琥珀见她没好心情的样,有意无意的丢了一句:“听说子鼎回来了,他怎么样啦?”

这一句正中晶娘软痛,她叹了一口气,低着头不言语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子鼎受伤了?”

小晶娘摇了摇头

“那又怎么了?欺负你了?”……

一见琥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式,小晶娘一不做二不休,转过身来,拉起琥珀的手说:“好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和蓝碧姐说呢?”

琥珀见她一本正经的神情,大吃一惊,放下扇子问:“子鼎出什么事了吗?”

晶娘把手中的绢帕摔到桌上,怒骂道:“这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包括我哥。”

“晶娘,你……”

“我哥这次行军,带回了一个女人。”

“什么?”现在轮到琥珀露出震惊的模样。

“我们家现在为这事闹的不可开交,这女人是一个胡商的女儿,家里人都死在了回乡的路上,她没地可去了。在路上我哥救了他,结果两个人就……。现在两个人生米煮成熟饭了。”

琥珀惊的用手捂住嘴,愣了半天说不出话。她没想到子鼎也会做出这种事。看着琥珀那吃惊的模样,晶娘也发急道:“你别这样啊!别说你吃惊了,我们全家都被吓着了,我娘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琥珀问:“那……。那个女人呢?”

“当然还在府上啦!我爹说啦,肯定不会让我哥娶这个女人做正室,最多纳她为妾。可这个女人非说她已怀了我哥的孩子,这下我爹妈犯难了。我哥这还没过门娶妻,就先收房纳妾,这要传出去,哪个正经大户人家的女儿肯过门进我家啊?”

琥珀心想:‘这万府也真够倒霉的。不过晶娘和他爹娘担心的是正道理,这男人虽说纳个女人做妾是没什么问题,可这子鼎才十六岁,还未有可以当家的妻室,就先纳了别的女人做侧室,这传出去怎么说都是个笑话的。万府的脸真是丢尽了。’不由关心的问道:“那你爹妈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爹妈私下商量了,尽快给我哥选亲,半年之内娶个上好人家的女儿过门,收收我哥哥的心,然后再给这个女人和她肚里的孩子一个名份,纳她为妾。”

琥珀见人家已有了主意,叹了一口气:“哎!也只好如此喽!”

小晶娘却不依不饶,一脸气恼的说:“姐!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讨厌,天天缠着我哥。我哥都给她害成那样了,她还时不时的跑到我哥的房间,说是嘘寒问暖,我看她就是别有居心。我哥这几天腿脚刚好些,她就缠着我哥陪她出门逛街。我哥也是个不长心眼的人,拿她没办法,一会儿被这个女人炫捧的乐开了花,一会儿又被这女人气的谁都不想理,我娘现在见着这女人就眼烦……”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门口庆娘大叫:“小姐,去哪里啊?”

屋里的两个女孩子都吃了一惊,忙拎着裉边,站起身来看,就见蓝碧的身影在门前一晃而过……。

“糟了!肯定给蓝碧姐听到了。”

晶娘见自己口失,心焦起来,两人慌忙追到大门口。张府大门已大开着,那蓝碧早就跑的没了影。这下两个丫头急上了火,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商客、路人一堆,却独不见蓝碧的身影,两人只得分头去找,怕蓝碧出了什么事。

傍晚,万孝文和子鼎驾马而归。子鼎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万孝文看着子鼎不停用手抚腰的怂样,嘲笑道:“活该!知道受罪了吧!将来有你的罪受!”子鼎落没的低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两人到了万府的大门,把马交给下属牵到后院,正准备回府。子鼎脚还未踏上门阶,就见胡姬从里面冲了出来,一脸堆笑着跑到他身边:“少将军,您回来啦!”

万孝文见这姑娘目无尊长,很气不服,哼了一声。胡姬这才意识自己失态,慌忙给万孝文作礼说:“老爷,您回来啦!”万孝文点了点头。

子鼎本来腿脚不利索,胡女借势挽扶着他进了府门。万孝文刚嘱咐门边家丁好生看门,冷不丁的回头一望,就见一个蓝衣姑娘缩在对面的巷口,一脸惊愕加悲伤。

“司玉!”

孝文还想下阶去问,那姑娘已手扶着墙边,踉跄着消失在对面的巷口。万孝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息了一声:“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琥珀和晶娘找了一个下午,都没找到蓝碧,心中越发的恐慌。小晶娘想想自已的哥哥应该回府,慌忙称回家去找子鼎,问他见着蓝碧没有。

琥珀在长安大街来往的人群中,耸立了许久。她看着傍晚天边的最后一抹夕阳,突然想到了云感寺,忙拾拎起自己的裙角往云感寺那边赶去……

云感寺的天空还如当日与子鼎话别般美丽,只是在蓝碧的心里,再美的景至都显得如此的暗淡无光。原来她还以为只要杨珂不来提亲,她和子鼎就还有机会。如今她实在没想到子鼎这么快就变心了,这犹如在她心上插了一刀,让她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当她听到晶娘说万府的人正在四处替子鼎张罗婚事,这心就像被撕成了两半——原来真的结束了。

琥珀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匍匐在当日的偏殿佛像前,大声哭泣。也许周围的人都被这姑娘的哭声吓跑了,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头顶上的佛像在那里注视着她。她哭的实在太伤心了,这让一边的琥珀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只能跪在一边,静静的守着。就见这女孩子小脸哭的通红,那眼泪珠子像雨淋一般,都能湿了一地。她跪趴在地上,不停的用两边胳膊上的衣袖去蹭拭从眼睛里翻滚而出的泪花。

“司玉,别这样好吗?”

琥珀憋了半天的劲,挤出了几句,可蓝碧似乎聋了一样,没有搭理她,还在那里抽泣。

“好了,别这样子。”琥珀终忍不住把她扶起来,抱在怀里问:“哭过了,好点了吗?”

“姐,我好后悔,没听你的,如果当初不和那个杨珂说笑,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了,是我错了。老天爷是在惩罚我。”

琥珀用手轻抚她脸上的泪珠说:“那个杨珂其实也挺好的,现在又是大将军,又生的那般模样,多少女孩子爱慕他。”

“可他不善良。”蓝碧依旧抽泣着:“杨珂是个英雄,可他只希望我能像一般女孩子那样爱慕他、崇拜他。可子鼎不一样,我开心的时候,子鼎会陪我一起开心,我难过的时候,子鼎会陪我一起难过;那怕我做错事受罚,子鼎也愿意陪我一起受罚。他就像另一个我,我们做什么事,都会理解对方。我有时感到自己和他就像手心和手背一样,虽然长的不同,却像连着同一块骨头。”

“那你现在这样,他要是知道会多难受?”

“琥珀姐,我现在心里难过。那天他在这里走的时候,我想过求他别离开我,我甚至想过跪下来求他,可是我知道他的梦想是做大将军,现他的梦已成真,我又怎么能为了我一已之私毁了他的前程。现在我受惩罚了,他真的走了,连心都走了……”

这姑娘越说越伤心,竟又失声痛哭起来。琥珀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道:“别哭了,睡一觉就好了,管他什么子鼎、什么杨珂,时间一长,就全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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