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七天后,萧源便回到了帝都,回去的当日便连发三道诏令。
鸿胪寺少卿商桓因办事不力被罚俸半年;擢升威远将军秦安为一等镇国公;赐予皇贵妃秋氏协理六宫职权。
皇后在燕池宫接到圣旨时很是不依不饶的闹腾了一阵,虽然自己的父亲被升为一等镇国公,整个秦家也跟着荣耀起来,但是那最后一道圣旨却无疑是削弱了她在后宫的权力。
自古以来都是皇后打理后宫,虽然史上也有许多得宠的妃子被赐予协理六宫职权的先例,但那都是在宫中事务繁多到一定程度才会发生的。而现在萧源的后宫除了皇后和皇贵妃外并无嫔妃,连那个被皇后视为眼中钉的女子也不知哪里去了,仅有两个妃子,却还赐给秋慕然协理六宫之权,无疑是萧源对秦澜的一个警告。
彩云劝解道:“反正清荷居的那人也不在了,就算皇上如今多宠着贵妃些,只要娘娘抢先生下嫡子,量她秋慕然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是啊,娘娘,”彩霞也跟着帮衬道:“咱们老爷如今已是一等公了,那秋家不过是江湖草莽之流,论家世品貌都比不上娘娘,不足为惧。”
皇后微微点头,“不错,皇嗣才是眼下巩固地位的头等大事,可是……”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少女,她还是微微红了脸,“皇上自从回宫后就没有到燕池宫来过,哪里求得来皇嗣。”
彩云和彩霞虽然颇有城府,但还是未嫁女子,听得皇后如此说,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然而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在殿门处响起,“皇上不到这里来,你这个傻孩子就不会去主动找皇上吗?”
皇后看向来人,顿时惊喜的叫了一声:“娘!你怎么来了?”
镇国公夫人道:“如今你父亲已经是一等公,娘亲自然也被晋升为一品诰命夫人,与宫中来往也方便了许多,就想着来看看你了。”
“彩云,快去倒茶,彩霞,去小厨房取些新鲜点心来。”皇后将身边的两个丫头打发去预备茶点了,才拉着母亲坐在榻上叙话。
“澜儿,你从小就是个要强的,如今你父亲虽然升了爵位,面子上虽风光,行事却不如以往了,如今秦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了。”镇国公夫人语重心长道。
皇后只道是父亲升了官爵,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顿时疑道:“这升了爵位不是好事吗,我们秦家如今只有更风光才是。”
镇国公夫人微微叹气,解释道:“表面上看着是升了官,但却是用个虚名换去了手里实在的兵权,只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情罢了,内里……罢罢罢,这个且不说,真正让我忧心的是你啊,澜儿。”
皇后见母亲神色凝重,便笑着劝解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我贵为皇后,哥哥又是兵部尚书,就算父亲折损了兵权也没有什么。”
“倘若你能生下太子,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皇上竟又封了那个江湖出身的秋家女子为贵妃,如今还给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力,我和你父亲都担心的很呢。”镇国公夫人见女儿不做声,便又细细嘱咐道:“我和你父亲从小把你惯坏了,如今你已经嫁人,自然要收起那些个娇纵的性子,做个贤明识大体的皇后,这样才能讨皇上喜欢。”
皇后却撅起嘴道:“他既娶了我,自然是喜欢我的,我又何苦要去讨好他,平白的损了身价。”
“你这孩子!”镇国公夫人皱起了眉,“人家是一国之君,三宫六院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你若不趁着现在上点心,恐怕到时候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这有什么,左右不过是来一个除一个,清荷居的那个都怀上龙种了,不照样没有了。”皇后不屑道。
镇国公夫人的眉头却是越发皱的紧了,“此事我也听说了,不过这次皇上抬举那个秋贵妃,焉知不是为了那事与你置气?何况那女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保不准被皇上藏到了哪处去,不是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个鲁莽的性子。”
皇后虽然年轻气盛,但也不是个糊涂人,此时一想,自己去清荷居闹过之后皇上确实是对自己冷淡了些。初入宫时皇上对自己虽然也不甚热络,但三天两头还会来一趟,哪怕是坐一坐就走,也好过如今十天半月不照面。
“好了,娘,女儿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会小心一些的,多问问彩云和彩霞,您就放心吧。”她撒娇似的说。
镇国公夫人这才舒展了愁眉,略露出一点笑容,“你这孩子,”她又正色道:“虽然彩云彩霞是父母放在你身边的,但也不可万事都依赖于她们,最后拿主意的还是要你自己来,如今秦家不比从前了,万千荣辱都系于你一人,可要小心才是。”
看着女儿似懂非懂的神情,她叹了一口气,慢慢解释给她听。
从前秦安虽然只是个威远将军,但他的亲妹子却是平邑王萧同的正妃,也就是萧溯的母亲秦夫人。因为平邑王虽是王爷的封衔,却终究是个异姓王,谨慎如他是不会让下人称呼自己的妻子为王妃的,所以还是以秦夫人称呼。
原本秦安以为帮着萧源夺下帝都后,虽然萧同已经不在了,但他的正妻好歹也要封为太后的,没想到萧源却是把自己的嫡母仍旧安置在原王府内,根本不曾接到宫中来。不过好在萧源聘了他的长女为皇后,用一个太后的位子换来皇后的头衔,秦安这笔买卖也不算亏,毕竟他的妹妹也不是萧源的生母,倒是自己的女儿能够母仪天下统领后宫更实在一些。
可是朝堂上的风向永远是在不停的变,他和儿子带兵灭了宛国虽是大功一件,一等公的头衔并不算委屈他,但毕竟手中的实权还是被削弱了。况且萧源又立刻给了秋家一个协理六宫的殊荣,虽然秋家向来是在江湖上发展的,但也不能保证秋家会不会借此机会进入朝堂。
秦家的势力虽然大,但有了新崛起的商家紧追不舍,后宫又有秋慕然的专宠,秦安这个老狐狸不由得觉得风向要变。唯一能够使秦氏一族屹立于朝堂的筹码只有一个,就是皇后嫡子,将来的太子甚至是皇上。
“所以,你父亲要我叮嘱你,一定要抢在秋慕然之前生下嫡子,皇上虽初登基不久,但很快也就面临三年一度的选秀,若是在这三年里你无法生下太子,将来的情况就不是我们能掌握的了。”镇国公夫人用这段话结束了她的讲述,担忧的看着女儿。
皇后看着母亲凝重的神情,不禁觉得头脑有点发懵。她自幼锦衣玉食,从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长大后更是嫁给一朝君主母仪天下,如今突然听到这样的事,竟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顺风顺水,从未想过显赫如秦家,也会有举步维艰的一天。而秦氏一族兴衰的关键,竟落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