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觉得宛央的脸色确实不好,商桓走到了太医院门口,却还是折身向宫外的驿馆去了。驿馆门外很是热闹,秋羁然的小厮正在往大车上装东西,仅仅是他的随身物品就有六辆马车装载,每辆马车前都套着六匹良驹,排场甚大。
“秋先生,商桓又冒昧的来拜访了。”商桓上到二楼,秋羁然正在敞着门的客房里看书,看到商桓不仅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烦请先生再随商桓走一趟可好,还是上回的那个人,如今似乎有点不好的样子。”商桓耐着性子道,秋羁然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若是得罪了他,恐怕下场比得罪皇帝还要惨。得罪了帝王不过是死路一条,若是被他下了什么奇毒,恐怕要受尽痛苦。
“上次说过了不要再来请我。”秋羁然硬邦邦地说。
“商某知道自个儿冒昧了,只是事出无奈,不得已才来……”
“秋某向来言出必行。”秋羁然面无表情的说,视线依然专注在手中的书上。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商桓背后响起,“二哥为何不去?”秋羁然听到那个声音,眸光便是一紧。
商桓回身深深作揖,“商桓见过秋大小姐。”
那女子赫然便是上次随秋羁然一同进宫的人,不过今次她并未用面纱遮挡容貌,齐眉的额发下一双秋水为神,鼻梁挺秀,樱唇小巧,端的是美貌天成。只是她开口说话的时候,眉梢眼角的那一分傲气略微破坏了她几近完美的面容。
“二哥可是忘记了曾经答应过慕然的话?”她并未理睬商桓,而是走到秋羁然身边,语意清冷,“难道要慕然再提醒二哥一次?”
秋羁然霍然起身,平淡无奇的面容上却生了双凛厉的眼睛,“不要总拿父亲来压我,我已经自立门户,往后也会长居鬼神谷……”
“可是,你始终是秋家的人,这个姓氏和身上流淌的血液,是你永远都摆脱不了的。”秋慕然闲闲道,轻松的语气中却透出不容置疑的狠绝,让商桓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个韶龄女子,果然是江湖传言中的秋氏继承人,那份威严气度并非浪得虚名。
见秋羁然不再说话,秋慕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二哥。”
秋羁然猛然甩开她的手,拿起小几上的药箱,经过商桓身边时冷冷说了声:“走吧。”商桓顿时喜出望外,以为是秋氏兄妹想要借着帝王的势力稳固秋家的地位,所以作为下一任家主的秋慕然才会逼迫兄长入宫为宛央诊治,是以并不疑有他。
然而秋慕然看到他们出门后,妃色唇畔勾起小小的弧度,额发下的那双眼睛越发幽深。
“大小姐,”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走进来,“今日秦氏父子得胜还朝,皇上已经诏告天下,将立秦氏长女为后,下个月便是大婚之期。”
“知道了。”秋慕然淡淡应道。
“另外,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不知何时启程回南疆?”
“等二哥从宫中回来你们就可以启程了,”秋慕然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我暂时不会回去。”
果然,他还是立了秦澜为后,那么……是她该去与他见一面的时候了。
她从腰间掏出一枚白玉令牌,上面赫然是个龙飞凤舞的源字。
“把这个交给暗影,让他设法送到当今皇上手中,告诉他今夜子时,我会在梦仙阁等他。”
“是。”男子接过令牌,小心的收进腰间,便迅速离开。
而清荷居中,秋羁然已经为宛央诊过脉,脸色甚是凝重。商桓忍不住出言问道:“先生,她的脉象如何?”
秋羁然只是注视着宛央的双眸,低声道:“上次脉象虽略有虚浮,但仍算稳固,只是今日看来,恐怕有些不妥。”
商桓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紫玉亦是目含担忧。
秋羁然又向商桓道:“此番需我亲自施针方可保得平安,需要服的汤药我待会会开出单子,你们照着熬了便是,只是这施针,“他略有沉吟,“须得一个安静的地方,不可有人打扰方能凝聚心神。”
紫玉看了宛央一眼,见她微微颔首才恭声称是,立刻将窗帘拉下,命人在殿外守着,自己与商桓退到殿门外守着。
“宛央今次特意请先生来,是为了求药。”她淡然道。
“你虽然脉象有异,但不至于到用药的地步,如若是心病,请恕我无能为力。”他回答。
宛央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其一,我要一种发作极快的毒药,常人服下即刻毙命。其二,我要可以使人闻到就昏睡的熏香,当然还要有让自己不会昏睡的解药,这些雕虫小技,应该难不倒素有鬼医之称的秋先生。”
他冷笑一声:“既知我是鬼医,我又何需要听你的吩咐,为你安胎本就不是我份内之事,更何况这些古怪的要求。”
“先生既帮我撒谎说是要针灸,如此才得来说话的机会,又怎会不帮我呢?”
“我只是好奇,你有何事要瞒过周围的那些人,所以才想一探究竟,不过你说的毒药,我是爱莫能助,毕竟这里是皇宫,我给你这些毒药,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乱子,我岂不是要担上干系?”
“秋氏的二公子也会害怕这些?”宛央扬眉道,“以先生的为人,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宛央也不敢贸然提出这些要求,不知先生可想看看宛央手中的筹码?”
见秋羁然不答,她缓缓起身,从妆台上一个描金妆盒中取出一样物事,在秋羁然眼前晃了晃。她指间那样并不起眼的物事,却让秋羁然的表情陡然收紧,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成交。”他终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