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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自从回宫后宛央便一病不起,太医诊断也只说是风寒入侵,吃几副药就会好了。可是已经三四天了,她还是病得不能起床,其实宛央自己心里明白,这不过是自己的心病罢了,当自己都不想让自己好起来的时候,自然是药石罔效了。

这些天来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毓修,有时是他曾经为她弹琴的样子,有时是他临终前的样子,这些她与微芷说了,微芷也只能尽力安慰她,叫她不要再想毓修了。可是,梦境中的还有另一个她难以启齿的部分,是她不能告诉微芷的,那就是萧源的形象也时时在她梦中萦绕。她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从前或许是畏惧他,自从经过了猎场的风波后,竟然有点想见他。

或许是因为太子摆明了不喜欢她,所以她觉得在宫中很是孤独,因此萧源那天表明心迹才会让她如此震撼,以至于久久不忘。

这几日宫中自皇后以下的大小妃嫔都来探望过她,让她不胜其烦,却又不好拒绝。今日她看到红玉拿着红色的拜贴进来,便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闷闷地说:“就说本公主已经睡了。”

“可是……这次来看公主的是秣陵侯。”红玉回道。

宛央一下子坐起身来,因为用力太猛眼前一阵发黑,急得微芷直嚷:“公主您怎么突然起来了,小心没披衣裳又着了凉,”一边又对红玉说,“谁来了都不见,没看见公主都病成这个样子了?”

红玉正待向外走,却被宛央叫住:“等等,让侯爷在前殿等我吧。”

“公主,您还病着哪,怎么能见客呢?”微芷嗔道。

宛央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不容置疑地说:“微芷,替我把头发挽起来。”

在聆芳殿里困了这几天,她是头一次心情那么轻松,虽然刚才还告诉自己不要再想着他了,可是他一来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去见他。

微芷看到自己主子的神情,知道是拗不过她的,只能一边小声抱怨一边替她梳理长发。随便的挽了个最简单的螺髻,微芷正待插上玉燕钗,却被宛央制止。宛央盯着妆台上的玉钗看了片刻,轻轻叹息,自己伸手从妆盒中取了一支普通的绿玉簪子插上了。

“公主,您为什么不用玉燕钗?”微芷随口问。

宛央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她。她不知道该怎样告诉这个单纯的微芷,不想用玉燕钗的原因其实是自己并不想做太子妃,所以,不想再佩戴着太子妃专用的头饰出现在人前,尤其是……他。

宛央走到前殿时,萧源正低着头研究手中的茶杯,她轻轻咳了一声,他才抬起头来,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公主这几日清减了。”他轻轻说。

她苍白的脸颊因他这句语气暧昧的话泛起了淡淡的血色,“多谢秣陵侯前来探望本公主。”她尽量简短的答。

“不知在下那天的提议公主考虑的怎样了?”他若无其事的说。

宛央看到微芷和红玉困惑地看向自己,忙道:“这里用不到你们了,且先下去吧。”待她们走出了前殿,她才道:“侯爷在宫里随便的提到这个,难道不怕人多口杂吗?”

萧源轻笑:“公主过虑了,子恪既然敢当面向公主说出心中的想法,自然就不怕别人知道,就算公主不接受我最后的那个提议,至少……也该答应与我结盟,共谋大事,这对公主您来说实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宛央刻意放冷了语气道:“本公主可不这么认为,很快我便会成为永朝尊贵的太子妃,但是与你结盟又能得到什么呢?不过是后世乱臣贼子的评语罢了,这是你们永朝的内斗,本公主不应参与其中。”

萧源紧紧地盯着她,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一样,“请恕子恪冒昧,难道公主就不想为毓修琴师报仇吗?”

宛央面无表情的回视他,“我不会因为你的片面之言就决定什么的,假如……”她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假如毓修……真的是被赵泽出的奸计害死,我一定会……”

他大笑,“看来公主是不相信我了?”他止住笑声,冷静的看着她,“倘若子恪拿出证据给公主过目呢?”

宛央全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有证据?”

“不错,”萧源傲然道,“本侯从不做污蔑他人的事,既然我敢将此事告知公主,自然是手上有了过硬的证据才敢这么做的,只是……”他拖长了音调。

“什么?”宛央蹙眉。

他接着说下去:“只是要看公主有没有胆子出一趟皇宫了。”

宛央略一沉吟,随即点头道:“好!”

萧源眼中露出赞赏的笑意:“不愧是我选中的盟友,果然敢作敢为,”他放柔了语气,调笑般地说:“子恪真是对公主越来越着迷了呢。”

宛央抿唇不语,只是颇带恼意地把脸别向一边,不去理睬他的调笑。

萧源见她不加理会,便收敛了戏谑的神色,正色道:“假如公主有胆量跟萧某出宫,那么今夜子时,子恪会在上次见到公主的照影湖边等着。”

是夜,宛央特意拉着微芷不停的聊天,直到微芷实在扛不住困意睡去,她才悄悄溜出聆芳殿,按照萧源今天给她画的路线图小心的避开巡夜的侍卫,来到了照影湖边。

直到第二天早上,微芷一觉睡醒,却发现宛央正怔怔地坐在床沿上,面色憔悴,眼中不满血丝。微芷一下子从刚醒的迷茫中清醒过来,“公主,您……难道一夜都没睡吗?”

宛央不答,只是直直的瞪着前方,神情麻木。微芷又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反应,急得要去请太医。刚走两步却被宛央叫住,“回来,微芷。”宛央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好歹是说话了。

微芷急得满脸是汗,急忙扑到她身边,“公主,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宛央突然一把抱住她,将头埋在她肩上恸哭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这一哭便是好久,自从毓修过世后,这是宛央第一次哭得那么伤心。微芷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只能机械的拍着她的肩膀,等着她自己停下来。

许久,宛央才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神情坚定的将泪水擦干。

“公主……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奴婢好久都没有看到您这样伤心了……”微芷小心翼翼地说。

“你喜欢永朝吗?”宛央突兀的问。

“啊?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只要让奴婢跟着伺候公主就好了,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开心。”微芷一头雾水地回答。

宛央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勉强笑了一下,“你不用担心我了,我只是昨夜没有睡好,做噩梦了。”

“那……奴婢去找太医开点安神的药可好?”

“不必了,”宛央失神的目光投向窗外,“药是治不好心病的。”

昨夜萧源让她亲耳听到了真相,平邑王萧同和赵泽针锋相对的密谈泄露了毓修死亡的真相,虽然是萧同故意诱导赵泽说出的,但毕竟是他亲口承认了的事实。

永朝的婚约让她失去了毓修,失去了自由,那么,她索性就用整个永朝的天下,来祭奠自己死去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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