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的时候,宛央和李珉已经在一个小镇上找了一家简陋的客栈,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假扮成夫妻要了一间上房。
宛央小心的用剪刀将李珉的衣服剪开,因为长途跋涉,他的衣服已经被血粘在了伤口上,看起来触目惊心。宛央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衣服从伤口中剥离,李珉嘴里咬着一条手巾,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
宛央用热水将伤口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才把从一家小药铺买来的药膏轻轻敷在他的伤口上,药膏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她看到李珉的身子弓紧了,额角也有青筋爆起。
虽然很想放慢动作为他轻轻的涂药,但李珉却在她涂药的间歇吐掉了嘴里的手巾,哑声道:“不用那么小心,索性涂得快一些我还少受些罪。”
宛央想想也是,便大刀阔斧的将药抹匀,用纱布轻轻的将他的整个上身缠起来,才让他趴下,为他轻轻的盖上被子。因为后背受伤更严重,所以李珉只能趴着休息,饶是如此,这个趴下的动作还是让他疼得满头大汗。
他之前的衣服是不能穿了,连宛央自己的衣服也沾满了鲜血和灰土,之前他们来投宿的时候客栈里的人都很是惊讶的看着他们。如果不是李珉身上还有不少银子,恐怕客栈老板会把他们当作什么危险人物报官处理。
宛央将店小二交上来,交给他一张小面额的银票,吩咐他去成衣铺买几套男女衣裳来。那店小二见她出手不菲,顿时乐得眉开眼笑,接了银票就乐颠乐颠的去了。
宛央回到床边时,李珉已经睡着了,昨夜的惊心动魄和失血过多已经将他的精力差不多耗尽了,饶是后背疼痛难忍,他还是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宛央虽然也很想睡,但总觉得两个人都休息不太安全,毕竟以秋慕然的势力,想要找到他们两个的行踪并不是难事。她走到桌边坐下,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困意还是一阵阵袭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很快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她是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的,刚才的梦境太过光怪陆离,让她在睁开眼睛时还没有完全清醒,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然而映入眼帘中的客栈摆设让她渐渐想起了这一天来的经历,她松了一口气,轻拍胸口,抚平紊乱的心跳,定了定神才站起身来。
想来应该是那店小二买了东西回来,宛央并没有犹豫,就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确实是那店小二,手上捧着一个纸包,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谄媚,反而是一脸的惊恐。
看到他那样的神情,宛央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反手关上门。然而半开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狠狠的撞到了墙上。
店小二已经被推到了一边,宛央惊愕的抬起无措的眼眸,对上萧源微含着怒意的双眸。仿佛有火焰在他金色的瞳眸中燃烧,宛央突然觉得心慌气短,颤抖着向后退了一步。
萧源趁机跟了进来,冰冷的视线在狭小的房间中扫视着,当他的视线落到床上趴着的人时,他的双拳倏然握紧,骨节发出了清脆的摩擦声。李珉被门撞到墙上的声音惊醒,艰难的翻了个身,让自己坐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已经疼得他龇牙咧嘴,然而看到萧源的瞬间,他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
两个男人就这样冷冷的注视着对方,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杀气弥漫。李珉面上虽强作镇定,心里却在暗暗叫苦,如今自己已伤成了这个样子,与萧源对决恐怕要吃大亏,看来今天不仅报不了亡国之仇,恐怕更是在劫难逃了。
宛央的嘴唇难以控制的颤抖起来,急忙站到他们两人中间,阻隔了双方都是充满杀气的视线。“皇上……奴婢……有违圣命,还望……”她语无伦次的说着,萧源却突然倾身向前,将她一把拉到自己身边。
他金色的眼眸在她的脸上搜寻着,似乎想要透过她的脸找到她的灵魂。宛央怔怔地靠在他身边,哑口无言。
“放开她!”李珉强忍住剧痛,翻身下床,提起了之前从秋慕然手下那里夺来的长剑,剑尖微颤着指向萧源。
萧源冷冷的瞥他一眼,轻蔑的说道:“你凭什么命令朕放开……”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朕的女人?”他刻意在最后几字上加重了语气,挑衅的看着对手。
李珉黑色的眸中仿佛也燃起了火焰,“萧源,你我的恩怨总有一天要了结的,与她无关,她只是……只是我重金收买的细作而已,放了她,让我们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萧源冷笑一声,“你我有什么恩怨?光铭,你到了现在还想替她掩饰什么,还是……你太低估了我的观察力?”
宛央猛然抬眸,难以置信的看着萧源的侧脸,心口一阵狂跳。“你说什么?”她干涩的开口问道。
萧源犹豫了一下,才低头看着她,脸上的暴戾之色减少了几分,“宛央,”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几近于温柔,“你究竟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难道我萧子恪在你眼中竟是这样不堪,连日日都在眼前的你都认不出来?”
听到从他口中说出宛央的名字后,李珉的身子轻微的晃动了一下,执剑的手无力的垂下,剑尖拄在地面上,支撑住自己的身子。
宛央猛然挣脱了萧源的手臂,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沉声道:“皇上恐怕是认错人了。”她只说了这一句便别过头去,固执的不与萧源的目光对视。
萧源眸中蓦然一痛,本能的迈步上前想要抓住她,不让她逃离。然而眼前劲风掠过,李珉的长剑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削过,将宛央护在了身后。
萧源眸光一沉,从腰间抽出长剑反手击出。李珉咬紧了牙关,奋力舞动着手中的剑,尽管每一个动作都会让他痛彻心扉,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忍住疼痛,格挡着萧源的进攻。很快,他的额上便渗出密密的汗水,身上的纱布也被因伤口崩裂渗出的血渐渐染红。
萧源本是顾及着他的伤,因为不想趁人之危而没有痛下杀手,然而李珉的毅力惊人的长久,他渐渐的不耐烦起来,手上渐渐加力。
铮然一声脆响,李珉手中的剑应声而折,他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手里还牢牢握着剑 柄。然而萧源进击的剑也已指到了他的胸膛,眼见便要透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