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镜寒回到肃王府时已是日晒三干,进府走到花园后看到一个纤瘦的背影仰望着一棵生满槐花的大槐树,不由得顿下了脚步。女子的背影很迷人,可他却知道她生了一张吓人的脸。
颦儿放下手中的提篮,从脚边拾起一根木棒握在手中。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大槐树,会心的笑了笑。用力将木棒抛起,打向树上的枝杆,随后便忙退身几步,以免木棒落下砸到自己。
木棒撞击树枝后发出嗖嗖响声。声落,雪白的槐花随之飘落,犹如白雪漫飘一般,淡淡的清香越发的浓厚。
槐花雪下,颦儿弯下身子,捡着地上一串串没有散开的花束放于篮中。片刻后,篮中已是一底半白。她刚要捡起木棒再次用时,却与另一人手指相碰。忙收了手。抬眸望,正对上霍镜寒深深的眸子,心中一惊。行礼:“王爷。”
霍镜寒微微一笑,拿着木棒站起身来,抬头望着槐木:“看你一个小小丫头,力气道是有些,可以让这槐花落个一地。”
颦儿提着木篮站起身来,淡淡道:“家里贫寒,为了活路,小时候便做惯了这些事情,自比闺中小姐多了些体力。”
霍镜寒垂眸扫向她的纤纤玉指,别有深意的冷冷一笑:“哦。看来你父母对你爱护得紧。除了这些打槐花的本事,再没让你干过别的粗重事情。”
颦儿心中一虚,悄悄将手指藏于袖下,低头不语。不一会儿,听到树上传来声音,忙抬头去看,只见一树槐花迎面落来。而原先几步外的肃王却已不见了踪影。环顾四周,只在走廊上看到了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松了口气。
遥想那日静水湖上,只因她的一时贪玩,却被肃王碰个正着,还看到了她的真面目。不过那晚夜黑风高,不知道他有没看清她和容貌,心中忐忑不安。不过幸好她白日里的这张脸具让她成了一副鬼样,是人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才让她得以安全。
颦儿看着地上已是厚厚一层落花,长舒一口气,看来这肃王府不是久呆之地!
“莫儿,槐花送来了。”颦儿将满篮芳香的槐花放到厨房案桌上,对着正在洗菜的丫头淡淡一笑,“玉燕不是在这里帮你吗,她怎么不在了?”
莫儿轻轻摇了摇头,手中继续忙活着,随意的回道:“被王妃娘娘叫去了。人太招摇总会给自己惹些事端来的。”语气不冷不热。
颦儿心中咯噔一响,不详的感觉窜上心头。转身走出厨房。
“颦儿……”颦儿走到后院一簇花丛时,听到玉燕微弱的声音传来,忙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繁茂的牡丹花丛中,一处花簇颤颤发抖,紧接着便露出了玉燕狼狈的发髻。
“玉燕。”颦儿心中一惊,提裙进了花丛,扶着玉燕站了起来。只见玉燕已是花容换色,浑身发抖,双手上染满了血迹:“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血?”
玉燕咬着唇,泪水涌出,神情惧怕的看了看四周,紧握着颦儿的双手:“颦儿我们快逃吧,我杀人了……”
颦儿眸色一色:“你杀了王妃?”
玉燕摇头:“是李大娘。王妃又让李大娘把我卖掉,我反抗要逃。”她说得激动,抽泣起来,“她紧紧抓着我不放……我不是有意的。我只用力甩了她一下,她的头便撞到石头上了。她死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敢杀人的。可是她却真的死了……王妃不会放过我的。”断断续续说完便蹲下身子大哭起来。
颦儿松了口气:“只是个下人,不会多么严重的。我们现在逃了,这王府抓不到我们的人,也不会再怎么着了。”说着便拉起玉燕要走。
玉燕起身抹去泪水,重重的点头,心里没了半点主意,一切希望寄予颦儿身上。
“杀了人,还想去哪里?”随着阴冷的声音传来,小径上走来了肃王霍镜寒。
颦儿愣了一下。玉燕哆嗦着躲到颦儿身后。两女目光直视霍镜寒的一举一动,心中忐忑。
霍镜寒走到两人面前,冷眸轻闪,目光似寒风利剑般逼来:“我还道谁人这么大胆敢在本王王府里青天白日杀了人,原来是两个黄毛丫头。你们好大的胆子!”刚在假山旁看到李大娘的尸体,一路顺着血迹找来。此时看到面前的两人,还听到她们要逃,确是有些惊讶。
玉燕脸色惨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手指紧紧抓着颦儿衣袖。片刻后长舒了口气后,提步上前却被颦儿挡祝刚欲开口,在颦儿的眼色下咽下了话。
颦儿将玉燕拉回身后,目光直视霍镜寒:“李大娘是我杀的,请王爷放过我姐姐,让她离开这里,这事与她无关。”说完垂眸缓缓跪下。玉燕也跟着跪下,想要招了自己,却又最终没能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霍镜寒看着颦儿,冷冷一笑:“本王刚刚才在前院见过你,你一走到这里便杀了人?”
颦儿依旧垂头,淡淡道:“瞬息之间便也可让人命丧黄泉。”
“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死吗?”霍镜寒怒眉一挑,可当看到颦儿眼底满是淡然时心中又有些愕然。不由得想,怎么样的经历能让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对生存看得如此淡漠。转眼看向她身后的玉燕,沉声道:“是她杀的吗?”
玉燕抬眸大哭:“不,不是颦儿。是我杀的。李大娘拉着我不放……我不是有意的。她们要把我卖到青楼。可是我什么错也没犯……她们为什么要将我卖到青楼。上次我跑了,她们这次还要卖我……。我没想杀她的,只是她抓得我太紧,我才甩力大了些。没想到,她却死了。王爷,我不是有意的……”
颦儿见玉燕招了,心中一沉。站起了身,也拉起了玉燕。看了霍镜寒一眼,一把将玉燕推出:“快走。”自己上前两步挡在了霍镜寒面前。
“你当真不想活了。”霍镜寒一把抓扣住颦儿皓月的颈间。
“颦儿。”玉燕愣在了原地,不知该上前还是该走。
颦儿喉间吃疼,干咳两声后,艰难的转眸看向玉燕:“快走。我不想下了地府也是欠你的。”
玉燕想了地全儿,最终捂着嘴巴转过身去,泪水长流。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和舅舅一家以外只有颦儿对她最好。可是她怕死,她还有未来,有她没有完成的事情。只有对不起颦儿了。快步跑开。
霍镜寒看着玉燕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这就是你以命要保的姐姐?”手指又加了几分力道。
颦儿缓缓闭眸,再不言语。喉间的难受让她喘不过气来,只想他可以一手重重的下来让她得以解脱。
霍镜寒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心生一丝复杂的情绪。李大娘之死对他来说仿若轻风一般无痕不在意,而这女子的表情却让他琢磨不透。她对死的看淡似不只为她姐姐那般简单。
颦儿等了半晌不见面前的人再下重手,却也不见他松手,微微睁开双眼,目光疑惑。
霍镜寒看着眼前这个敢于直视他目光的女子,她眼中的那道哀伤让他心中莫名的一震,不自由觉的微微放松了扣住她喉间的手指。侧眸,视线转到一半便顿住,诧异的眼神重新回视到她的脸。
颦儿心中一惊,自知他的眼神代表着什么,脸上感到一阵不对。她面上用人皮做的敷物已感松散,忙趁霍镜寒失神之时,从他松散的手指间抽出勃子退后两步。目光从淡漠变为慌神,不自觉的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看着她面上的皮脂此刻有了一层起伏,霍镜寒眸光一厉:“你是什么人,为何易容来此?”跟着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眸色更厉,颦儿回避着他的眼神,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又退后两步,垂眸不语。
“是谁派你来的,到底有何目的?”霍镜寒的眼底浮起一道厉光,似寒风冷箭般直逼而去。杀一个下人不是什么大事,在王府里有了奸细便不得容忍。见她依旧不语,心中怒气而生,一掌打去。
颦儿闪身忙侧向一边,身旁的花簇被掌风击得枝叶四散。看着眼前的人眼中闪着嗜血的冷光,这个肃王已无了往日那般温文如玉。此时只像一个即将杀人的魔,冷风随着他的靠近而越发生冷,甚至可以刺到人的心底。她心中一沉,已无对策,转身便跑。
“还想跑?”随着声音落下,修长的身影从她的头顶跃过稳稳落到面前。他冷冷的回头,眸中尽是阴冷之色。
颦儿冷冷静的看着他,此时多说只是无意。心中一横,能逃得出就生,逃不出便是死。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却也不想任人宰割。袖下手指一拼,运气出掌而去。
霍镜寒冷冷一笑,招了她一掌:“你会武功?果真的奸细!”如果说之前还在犹豫,那么此时便无可顾忌。下手自是不再怜惜。
顿时,花园里两个身影交错起伏。他的每一招都似要她娶的性命。她还招不利,无力出招,处处受至,直到此时之境才体会父亲让她勤学功夫的用心。只可惜为时已晚。周边草木倒得倒,断的断。两人过了几招后,颦儿明显落了下风,被他重重一掌打得倒落地上,嘴解一丝血丝缓缓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