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花笑道:“有正经事且不说事,只管闹我。”薛金莲笑道:“你是我嫂子,我又在嫂子麾下当差。不趁着你还是新媳妇的时候闹闹你,以后还敢闹你吗?你要是再说,我可又要闹你了。”樊梨花连忙说道:“好了,我的姑奶奶,别再闹了,我可真禁不起你闹。姐姐,请先和妹妹到外面去坐一坐,我这就出来。”薛郁莲笑道:“金莲,走吧,让你嫂子换衣裳。”
薛金莲这才站起来,和薛郁莲一同出了内室,云兰连忙送上茶来,说道:“二位姑奶奶请用茶。”薛金莲接过茶呷了一口,向内室说道:“嫂子,你快点儿。”
“这就好了。”樊梨花一边说着,一边穿好衣服,系好了罗裙,在菱花镜前绾了绾头发,这才来到外面。说道:“姐姐和妹妹一大早就过来了,有什么事这么要紧啊?”
薛金莲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笺子,说道:“这是奉母亲之命为嫂子明天回门准备的东西,请嫂子过目。如果有什么缺的,少的,也好及早添置。”樊梨花笑道:“又没有外人,何至于如此认真。应个景不空着回去也就是了,还要破费这些银钱做什么。”薛金莲笑道:“姐姐,姐夫虽然不是外人,还有玉仙、绣鸾两位小姐呢。应个景也要像样一些,不能让几位姑娘看着不成一回事埃”说着,将笺子递给樊梨花。樊梨花只得接过来看了看,只见写着:上用汾酒两坛;三牲祭礼一份;鲜鱼两尾;喜饼若干;干鲜果品若干;锦缎若干匹;银钱若干;……
樊梨花看罢,笑道:“妹妹想的已经很周全了,我想不起来还缺少什么,就是如此吧。只是,又要花费许多钱财,要紧的家里拮据呢。”薛郁莲笑道:“凝姑越来越小气了,刚过门就知道给婆家省钱了。家里再拮据还能少了你这几个钱吗?”薛金莲笑道:“看看,嫂子给婆家省钱惹亲家嫂子不高兴了。嫂子应该说东西太少,还要再加上一些。”薛郁莲笑道:“这话说得?她的彩礼我一样也没克扣,还添了许多给她置办嫁妆。迎亲,回门又要搭上许多,我说什么了?怎么是我不高兴了?难道她的婆家不是我的娘家吗?她为婆家省了,我也可以少贴补一些,我何乐而不为呢。”樊梨花看着她们姐妹斗口,忍不住一笑。
薛郁莲站起身来,说道:“行了,既然凝姑没什么说的了,我们就先走了,母亲还等着回话呢。你们赶紧梳洗吧。”薛金莲也站了起来,笑道:“我们还要去回母亲的话,你们想干什么,就接着干什么吧。”说着,和薛郁莲一起往外便走。樊梨花脸一红连忙起身往外送,说道:“姐姐,妹妹走好。”
刚出楼门,正好遇上薛丁山回来,薛金莲笑道:“哥哥,我们不在这里碍眼了,你继续调戏你媳妇吧。”薛丁山瞪了她一眼,说道:“该让母亲好好训教训教你才好。”薛金莲一路笑着和薛郁莲下楼走了。
樊梨花问道:“瑛龙走了?”薛丁山说道:“我料着你一半时收拾不好,就先让他去了。”樊梨花点头,笑道:“也好,我正不知道见了他怎么说话呢。”说话之间,夫妻二人回到楼上。
云兰捧上来净水,服侍他们夫妻梳洗已毕。两个人重新换了衣裳,结伴来给柳王妃晨剩
薛郁莲姐妹回到柳王妃的房中,柳王妃正等着她们回来,问道:“让梨花看了吗?梨花怎么说的?”薛郁莲笑道:“我说了不用问,母亲一定要问。无非是说花钱多了罢了。”柳王妃叹道:“这孩子,咱们这个家还不是她的俸禄在撑着吗?为她花多少都是应该的。再者说:新妇回门一辈子也就是这一回,怎么能不体面一些埃”薛郁莲笑道:“母亲这是说我呢。母亲放心,我们委屈不了新姑爷。”
母女正说笑间,侍女挑起帘栊,说道:“夫人,世子和少夫人来了。”话音未落,薛丁山和樊梨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双双给柳王妃施礼。
柳王妃一见他们,顿时喜上眉梢,笑道:“快起来吧。梨花啊,觉得好点儿了吗?”樊梨花连忙含笑说道:“已经好多了,多谢婆母惦念。”柳王妃拉住樊梨花的手上下端详了一番,笑道:“气色倒真是好多了。我听景山说太医这两天没来诊过脉?”樊梨花连忙说道:“是我推脱了不让太医再来诊脉的。”柳王妃疑惑地问道:“你已经停药了?你还没有好利落,万万不可停药埃倘若再要复发岂不是又要延误时日了。”薛郁莲笑道:“母亲怎么忘了?梨花自己就是杏林高手埃当初若不是梨花,父亲和云峰怎么能从苏宝同的飞刀下活命埃”一句话点醒了柳王妃,笑道:“可是人上了年纪,记性不好了,竟然忘了梨花还能看玻这更好了,自己病自己知道病根儿在哪里
,看起来更准。梨花啊,用什么药只管放心去用。咱们家虽然没有金山银山,你吃药的这点钱还是有的,千万不要想着节省延误病情。你早点好,我们也好放心。”樊梨花含笑说道:“是。婆母的话媳妇谨记。”
柳王妃又说道:“明天你们应回门之礼,该准备什么早点儿准备,免得明天临时忙乱。另外,不能从府里直接过去,一定要走迎娶时走的路径,否则不吉利。”薛丁山和樊梨花连忙答应了。说道:“我们知道了,请母亲放心。”柳王妃点头,说道:“记得日落之前一定要回来。回来之后还要放雁,你们房里的东西才能往起归置。千万别忘了。”
“唉。”两个人又答应了。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侍女摆上饭来,樊梨花服侍柳王妃吃了饭,和薛丁山姐弟才各自辞出。
薛丁山和樊梨花回到忆兰轩,云兰等人急忙迎上来,奉茶备饭。夫妻二人吃了饭,漱洗已毕。
樊梨花看了看薛丁山问道:“你今天还出去吗?”薛丁山说道:“今天没什么事,不出去了。圣上让我在家里歇两天,过了明天就要回大营当值,想在家里也没时间了。”樊梨花点头,说道:“虽然整顿三军的事情快要结束了,还要重新操演阵法,训练士卒,你又有的忙了。既然今天不出去就好好歇歇吧。我还没好,你再累出病来可就麻烦了。”薛丁山一笑,说道:“夫人放心,下官还不至于如此娇贵,稍有劳累便这儿疼那儿痒的。”樊梨花笑道:“这是说我呢?”薛丁山笑道:“不敢。夫人是千金之躯,敝人怎敢诋毁埃”
说着话,忽然看见博古架上悬挂的宝剑,问道:“这把剑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樊梨花笑道:“这是当年在百花山之时庄夫人赠给我的,说是先越国公遗物。庄夫人曾经叮嘱于我,说此剑十分霸道,出剑 必要杀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因此我只是命云兰等人收藏起来从未用过,所以你才没见过。”薛丁山点头,来到博古架前将剑摘了下来,一按绷簧抽出宝剑,房中立时打了一道厉闪。薛丁山不仅连连赞道:“果然是绝世妙品,好剑!好剑!”樊梨花笑道:“将军若是喜欢,我将它转送将军如何?”薛丁山将宝剑还匣,笑道:“即是庄夫人赠送给你的,你将它转送他人岂不是失礼。再者说,我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倘若此剑落到我的手里不知道要多造出多少杀孽。还是你收着吧。”说着,将宝剑重新挂到了博古架上。
樊梨花偶动玩性,从墙上摘下了自己的赤霄剑,笑道:“闲着也是闲着,我练一趟剑给你解解闷儿如何?”薛丁山连忙说道:“不可。练武最容易动损元气,你身体虚弱,元气不足,练不得武的。”樊梨花笑道:“我自觉今天好了很多,只是练一练,适可而止,不碍的。”薛丁山见她兴致很高,便说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夫人了。我也正想一睹夫人的精妙剑法。”樊梨花一笑,提着赤霄剑和薛丁山一起下了楼来在院中。
云兰和雨兰正在院子里浇花,见他们下来,赶紧迎过来问道:“姑爷和小姐又要出去?”樊梨花笑道:“不出去,我在屋子里闷了两个月了,心里十分烦闷,今天觉得身上好了一些,练一趟剑活动活动筋骨。”云兰笑道:“看来姑爷就是小姐的救命仙草啊!只要有姑爷在身旁,就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樊梨花脸一红,说道:“小丫头,你又胡说。姑爷又该说你们没规矩了。”
薛丁山含笑看着她们主仆说话,说道:“好一个机灵的丫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云兰是不是也该找婆家了?”
云兰听薛丁山这么一说顿时满脸通红,说道:“姑爷也贯会说这些村话。”说着,转身跑了。
樊梨花一笑,说道:“你看她好,就给你收了房如何?”薛丁山一皱眉,说道:“这是什么话?我要收房纳妾还用等到今天吗?当初在棋盘山的时候两房姬妾都纳了。我是想着清儿也不小了,这些年跟着我也耽误了。看云兰和他也有些意思,如果能成全他们也是一桩好事。”樊梨花笑道:“我不过开句玩笑,你何必认真?既然你有成人之心,我岂无全人之意?等闲下来,我问问云兰的意思。”说话间,宽去外面的长衣,只剩了短襦罗裙,束紧了腰间丝绦,抽出宝剑,将剑匣放在石桌之上。笑道:“请将军看看为妻的剑法如何?”
雨兰连忙送来了茶点果品,在石桌旁边的石凳上铺了芙蓉簦
薛丁山含笑在石凳上坐下,端了一盏茶,笑道:“有劳夫人。夫人千万量力,不可劳累了。”
樊梨花莞尔一笑,娇声说道:“我知道。”手提宝剑在天井当中停身站好,亮了一个起势,步走五行练了一趟剑法。薛丁山坐在旁边品茗赏剑,不禁大吃一惊。樊梨花虽然有意柔化了剑的戾气,看上去不像是习武,倒更像是以剑作舞,但剑法之精妙却一丝未减。前一招是后一招之引;后一招是前一招之伏;可拆可并;可分可合。劈、刺、点、撩、崩……剑起如蛟龙摆尾;剑落似彩凤点头。樊梨花红裙飘飘,紫绦环舞,身如游龙,势如飞凤,宛如彩蝶翩然舞于花丛之中。
薛丁山手里擎着羊脂海棠杯望着樊梨花练剑,就连杯中的茶水洒出来滴到身上都未曾觉察。
一路剑法舞罢收住剑势,樊梨花提剑回到石桌边坐下,笑道:“如何?”薛丁山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递过去一方罗帕,说道:“好剑法!贤妻不愧是黎山圣母的弟子,果然剑法精妙。”樊梨花接过罗帕擦了擦额上微微的香汗。
忽听院门外有人喝彩道:“好剑法!贤妹不愧是女中豪杰,果然剑法不俗啊!”樊梨花急忙一回头,原来是李鸿和柳梦明来了。薛丁山连忙站起身来相迎,笑道:“姐夫和贤弟怎么来了?”柳梦明笑道:“香茗润喉,美人悦目,表哥好惬意啊!”
薛丁山脸一红,说道:“表弟也来打趣我。姐夫,表弟快快请坐。”樊梨花连忙吩咐雨兰等人另换了两盏新茶来。李鸿看了看樊梨花,笑道:“妹妹的身体当真是好多了,都能练剑了。这回你姐姐总算可以放心了。”樊梨花笑道:“还亏了姐姐提醒,小妹才另换了方子。自从调了方,这两天倒是大见效果了。”李鸿点头,说道:“你赶紧好起来才是正事,免得大家再为你担心。刚才你舞的这套剑法名曰:凤势,一共三十六式。看见这套剑,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来。还有一套剑法,名曰:龙形,也是三十六式。和这势‘凤形’可以合璧而用,共称‘龙凤七十二剑’,其威力可以增加数倍。”樊梨花连忙说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一套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