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可海,我的脑中一片混乱。当今的皇上居然已经是四阿哥了,那么弘历和司锐已经团聚了吗?四阿哥会对胤祯做些什么?
我所在的地方离京城太远了,要想要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又实在是太难。在我想清楚自己到底该做什么之前,自己已经开始收拾包袱了。
不论如何,我得去看看那些我所担心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一方薄薄的丝巾遮住了我已经不完美的脸,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就上路了。
我是放不下的,对胤祯的担心,对弘历的思念,对司锐现状的不了解总会驱使我走上回京的道路。
当年我拼了命地远离京城,现在却又千方百计地回去。这一路,我足足走了半年。
看着依旧没有改变的城门,我有些彷徨,究竟该不该走进去?这一次,我还能离开吗?
鼓足了勇气后,我还是进去了。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先走到了雍王府。原先气派的雍王府没有改变丝毫,只是现在它的主人已经在巍峨的宫殿之中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转过身去。这才发现,不远的地方,正有一人坐在马上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见我转过头去,马上的年羹尧露出了惊喜地微笑。
年羹尧急急地跳下马来,他有些不确信地跑到了我的面前,眼中却满是期待。
“福晋?”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既然我都到了这里,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冲着年羹尧,我点了点头。
他也真是厉害,我的脸被头巾掩去了一大半,他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
“您终于回来了,”他的语气竟有一丝颤抖,眼眶也红了起来,“您回来了,就好。”
“度恒,我不想被四阿哥或者胤祯发现,我们到隐蔽的地方再说吧。”
年羹尧点了点头:“奴才的宅子挺远的,不会有人到我那儿探听什么的。”
“好。”我已经没有放下遮脸的丝巾,而是默默地跟着年羹尧回到了他的府中。
刚刚坐在,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发问:“为什么登上皇位的是四阿哥?”
年羹尧原本正在替我倒茶水,见我这么问,身形都是一颤。
见到他迟疑,我心中已经有些明白了。
“是四阿哥逼迫皇上的吗?”
年羹尧将茶递到我的手中:“福晋,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四阿哥已经登基为帝,所有人也已经臣服,您再说这样的话,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那么十四阿哥呢?四阿哥把他怎么样了?”
“十四阿哥他被皇上削去了大将军王的爵位,降为了恂勤郡王替先皇守陵去了。”
守陵?我的心稍微松了一下,至少他还活着。四阿哥到底还是没有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杀手。
“那么,”我迟疑了一下,“弘历他还好吗?”
年羹尧向我点了点头,还我了一个安心的微笑:“弘历小爷很好,而且皇上也很器重他,看起来,弘历小爷今后就是太子了。”
“什么?”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年羹尧不理解我的反应:“福晋,您这是怎么了?”
我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弘历他并不是四阿哥的孩子啊,四阿哥为什么要传位给弘历而不是他自己的孩子?难道弘历没有和司锐相认吗?
压制了情绪,我想到了司锐。
“度恒,当年与十三阿哥一同到宗人府去的胤祗皇子呢?”
年羹尧对我的问题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相告了:“十三阿哥和允祗皇子都被放了出来。分别受封为成亲王和勤亲王。”
“勤亲王?”难道司锐有了爵位,就不敢与弘历相认了吗?
“不过,说到这个勤亲王倒也是个怪人。他虽然受封为亲王却从不参与政事,而且长年居住在郊外。”
年羹尧见我的神色异常,就问了我一句:“福晋和勤亲王认识?”
“带我去见他!”我猛地站起身来。
“您要去见勤亲王?”
“对,立刻,马上!”我现在很是生气,如果司锐知道弘历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能放任他以四阿哥的孩子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呢?他应该立刻将弘历带离京城才对埃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从没有想过我的弘历会继续与皇位牵扯不清。
年羹尧秘密地找人安排了马车,我则换上了年府丫头的衣服用来掩人耳目。
在马车上,我一路沉默,但是年羹尧也很自觉地没有继续问我。
马车一路行进,天色也晚了。当马车停在勤亲王府门前的时候,我的怒意还是膨胀着。
这王府虽大,但是竟然没有几个下人和守卫。年羹尧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后,我们就顺利地进去了。
带路的丫鬟回着话:“王爷今天一直呆在福晋的房间里,他一呆就要呆上一天。我们也不敢去通报,怕打扰他。”
“福晋?”难道司锐成亲了?
然而走到这个丫鬟口中所谓的房间的时候,我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哪里是一个华贵人家的房间。这是一个朴素的农家小院,而这院里的布置,我再清楚不过了,这是我与司锐在桃源村的时候的房子。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有话要亲自问他。”我没有让年羹尧跟进来,我不想有太多的人掺和到我的事情里去。
我慢慢地推开了门,司锐正坐在屋中的木桌旁,手里端着一盘芙蓉糕。
他背对着我,以为是我府里的丫头。
“你去厨房拿一盘新鲜的芙蓉糕过来,这一盘不好了,福晋吃着会不开心的。”
我悄悄地走到她的身侧,这才发现司锐的手中捧着一个牌位,上面刻着一个名字“勤亲王嫡福晋言安心”。
眼泪还是留了下来,可是我没有哭出声,我接过了桌上的那盘芙蓉糕。
我狠了狠心将盘子扔在了司锐的身上。
司锐转过脸来,满脸的怒意却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变不见了。
“安沁!”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他小心翼翼地向我走近了一步,“我是在做梦吧?你终于愿意到我的梦中来了,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他又向我走近了一步,而我却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为什么不带弘历离开?他是你的孩子啊,你忍心让他继续困在那个牢笼之中吗?”我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他。
司锐吃了我一巴掌,他不敢相信地摸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我,脸上竟浮现了笑容。
“是痛的,我不是在做梦,安沁,是你,你回来了!”
司锐惊喜的表情让我更加的生气,我正打算再次扬起手的时候,却被司锐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让你痛不欲生,我以为我害死你了。”司锐禁锢住了我的手,不让我有挣脱的机会。
我抽不出身体,只有用手掌狠狠地拍着他的背:“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为什么不把弘历带走?”
司锐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我,他胡乱地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安沁,我以为让弘历留下来是你的意思,四哥告诉我你死了,是你希望让弘历留下来的。”
“他究竟是怎么跟你说的?”
司锐回想了一下四阿哥的话,这才觉得自己上了当:“四哥说你恢复记忆之后,觉得无地自容,但是为了保住弘历的性命,你只有让自己的死掩盖弘历的真实身份来救他一命。”
原来四阿哥是这么告诉司锐的,也难怪司锐会上当。
“对不起,安沁,我实在是笨得可以,居然还会被四哥的谎话蒙骗。”
“这也怪不得你,你连整个天下的人都骗得了,何况是你呢?你对他一直忠心耿耿,就更不会怀疑了。”
司锐见我怒意消了一些,就试探着将手抚上了我的脸颊:“太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要团聚了。”
他的手抚着我的脸颊,这才发现我脸上的疤痕。
“安沁!你的脸怎么?”
我握住了司锐的手,将他的手从我的脸上扳了下来。
“司锐,对不起,我想要你带着弘历离开这里,但是我自己不能。当初我毁去了容颜就是为了让四阿哥可以相信我离去的决心。我不能绞在你和胤祯之间,这样子的话,弘历就太可怜了。”
司锐的表情变得苦涩起来:“我知道你的心里,十四阿哥的位置比谁都重。”
“事到如今,我只希望让弘历平平安安地离开那片是非之地,其余的我不会想。”
司锐朝我点了点头:“只要是你的意思,我都会愿意。”
看着司锐充满决心的眼神,我也是心疼的。对司锐,我只能说声抱歉。我感激他曾给过我的自由生活,却也无法完全原谅他的欺骗将我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你打算怎么做?”
“只要皇上愿意放弘历走,就可以。”
此时的我,还没有机会知道先皇的遗诏是什么,所以我天真地想要四阿哥放过自己的孩子。
养心殿内的皇上做了可怕的梦,那是他今生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梦中的女子原是俏丽的容颜,却自己用刀在脸上划出了血痕。
皇上猛然惊醒,满头的汗水。
“完颜安沁,你究竟在哪里?”皇上自顾自地说着,掏出暗藏的画卷,对着画中的女子,轻声的说着。
他抚着画中人的脸颊,那里有一道可怕的伤口。
“算了,你还是不要回来,你要是回来,朕真的不知道该把你怎么办才好了。”
先皇的遗诏,他得以即位的要求之一,就是杀了她埃亲手扼杀她,自己如何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