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的剑直面而来,悬月怔忡地看着看着死神站到了她的面前,挥开了夺命的镰刀。
眼前蓦地一黑,她被人紧紧护在了怀里,冰天雪地间,她觉得只有周身是温暖的。
一声闷响,一声闷哼,伴着展风的急呼,她愣愣地从紧地几乎让她窒息的怀抱中抬起了脸,她看见了重楼失了血色的脸。她茫然地伸出手触上他的背,却沾上粘稠的湿。她颤抖地将手伸至眼前,是她熟悉的红!眼瞳在一瞬间剧烈窒缩着,就像她的心。
“没有人可以再从我这拿走什么!”轻的仿佛要被风吹散的话语,让悬月听不真切,只他唇边那抹深深的笑容让她看得清楚异常。她看见他的眼缓缓地阖上了,瘦削的身子向她跌了过来,她伸出双臂,愣愣地接住,是她不可负担的重。
“四爷!”展风搬过重楼的身子,瞧见那白稠袍上泛黑的颜色后,迅速扯开布料暴露出伤口,用力挤出那异色的血。
“这样是不行的!”回过神来的悬月,一把推开展风,伏在重楼的肩上,颤抖的唇触上那冰冷的肌肤,一口一口地吸着那和着毒汁的血液,在血重新变成红色后,撩开裙摆扯下长长的布条捆紧那伤口后,才抬头看向展风。
“属下这就送爷回宫,翁主……”
悬月回首看向那仍在持续的混战,轻道:“我自己回去。”
她没有转过脸,但她如雪样冰冷的声音让展风不由地担心起来,可重楼的伤势又不容耽误。两难之下,展风终是抱着重楼站了起来,郑重地行礼道:“请翁主务必要保全自己!”在得到她的颔首后,这才掠起身,快速地向园外候着的马车奔去。悬月默默地立在那儿,看着那已失去意识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雪白的雪润上她雪白的衣,让她整个人都冰冷起来,却不知冰冷的是身还是心。
“翁主!”侍卫们渐渐围拢在了她的身边,侍卫长护着受伤的手臂,喘着粗气道:“属下会牵制住他们,请翁主先随其他人撤离此地!”
然,悬月却是轻轻扬起了手,“不必了,你们退下!”
“翁主……”侍卫长还想再劝,却见她以闪电般地跃了出去,绿色一晃,她手里已握住一柄软剑,剑身反射着雪光,是刺人的寒意。
“犯我者,死!”金眸微闭,再睁开时,人已闪入了刺客中。重重黑中是骇人的白,柄柄利剑中是软如白练的银光。侍卫长错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她软剑横向背部,挡住五把剑的攻势,难以相信眼前以一挡五的是位只有十二岁的女娃娃!再一道银光后,悬月跃出了包围圈,翩然落地,剑梢点地,滴血不沾,一身白锦宫裙迎风微扬着。她身后,是倒地的五具尸体。侍卫长怔然地看着她冷凝的金瞳,他曾听说过那则预言——“天降神女,凡貌金瞳”,很多宫人都对它半信半疑,现在他却非常确定,眼前这位瘦小的少女正是降临于天朝的女神0翁主千岁!”高呼一声,他双膝跪下,匍匐在地,身后一干将士纷纷跪下,叩拜这位迎风而立的预言之女!
夜色已深,可是紫宸宫却依旧灯火通明,宫女们端着水盆匆匆忙忙地奔进藏冬殿,复又匆匆忙忙地端着水盆退了出来,可那盆里的水赫然是鲜红的血水!悬月立在殿外,静静地看着那透着烛光的纸窗,雪依旧悠悠地飘着,很快就在她的发和肩上堆积了起来。秋叶叹了口气,撑开伞罩在她的上方,可是她就象没有察觉到似的,动也没动,两眼仍是紧紧地盯着那窗。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让忙碌的众人立刻就地跪了下来,惟有悬月还是直直地立在那,视线半寸也没挪开。
“起来起来,继续忙你们的!”白龙帝烦躁地挥挥手,大步向呆立在那的悬月走来,“月儿,到底出了什么事?老四为什么会伤成那样?”
悬月缓缓地转过脸,仰望着这个天朝最尊贵的人,“那箭是朝我而来,他们要杀的人是我。”
白龙帝拧着眉,看着这个面貌尚幼的孩子。她的面容是难以形容的平淡,连那说话的语气也是清淡的,仿佛未曾经历过今日的暗杀,未曾见过那些飞溅的鲜血,也没亲自动手制造了那些死状恐怖的尸体。她是那样的平静,是习惯的平静,仿佛这些出现在她身边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圣主,是不是仅仅是我的存在都对一些人产生了威胁?即使我们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并不想去争些什么?为什么就是因为我的这双眼,我们就失去了生存和幸福的机会?”
白龙帝微抬起右手,拍着她的脑袋,嘴张了张又合上。他很想回答她的问题,却又不知道从何回答,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追问了自己很多次。身在王家,就有王家人无可避免的无奈,这些无奈注定是谁都无从选择的。
稍久,流飞擦拭着脸上的汗走出了藏冬殿,悬月立刻迎了上去,拉着他的袖子急问:“流大哥,四哥怎么样了?”
流飞瞥见她身后跟来的白龙帝,拱手行了个礼道:“毒液清除及时,血也止住了,四少已无大碍,只是仍需休息……”不等他文绉绉地说完,悬月已推开他冲了进去。她急匆匆地样子,让流飞无奈地摇了摇头,再面向白龙帝时,却敛去了所有表情。
“圣主,这次又打算放手不问吗?”
“朕不是不想过问,而是此事牵扯过广,朕动弹不得。”白龙帝冷道。
流飞嘴角讥诮地勾了起来,“圣主素来英明,不必流飞多提其中的隐情。”一句话让白龙帝的脸色瞬时难看了起来。“太子尚在其位,流飞自不多说。但一旦四少有了任何决定,流飞必将支持到底。流飞就此告辞!”流飞拱手道,冷笑着提着诊箱消失在夜幕里,留下白龙帝,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