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倚的仪仗在辅仁百姓的夹道欢送中走到海 边港口。这里已经停泊了临倚的船队。那艘最大,最华丽的船用了最好的木头,船身是喜庆炫目的大红,分为三层,第一层是船体本身,在船的甲板上又建了两层,第二层周围都用木头围起来,中间开窗,如同民居一般。上面一层,完全是敞开式的设计,仿照陆上的凉亭,飞檐,红柱黄瓦,亭子四周以不怕水的稀有鲛輎做了帘子,粉嫩的颜色与大红的船体十分协调。亭子四周高高翘起的飞檐上挂着马蹄铁的铃铛,海风吹过,清脆的响声让人心生安宁。
大船后面是十来艘相对小的船,但是与辅仁港的渔民相比,这些小船也是他们从没有见过的巨无霸。各种装扮华丽的大船小船挤满了港口。岸上站满了看热闹的辅仁百姓。如此华丽的船只,他们在梦里也没有缘分得见,如今,人人只有咂嘴指点的份。
排在第一的是临倚的大船。大船后一字排开的是三艘载人的船。侍候临倚的粗使宫女在第一条小船,太监和贴身保护临倚的侍卫们乘坐着第二、三艘船。之后是四艘装满了嫁妆的载货的船,船上各有守卫照应的人。最后,又是押送嫁妆的御林军和礼部派来的送嫁官员,装满了好几艘船。此外,还有一艘轻便的小船,是整个船队联络之用。若有消息传递,小船上便会与一艘一艘的大船相互联系。整个船队彩旗飘扬,迎风而立,气势恢宏。
码头上人声鼎沸。百姓们早早就在码头等候,希望能一睹端静大公主的风采。这位和亲公主的名声早就在外了,更经过今天的日食,和刘伯仁劝谏不得事件,临倚在百姓心中已经赢得了好名声。码头上人叠人,只要是有空的地方,都挤满了人,用万人空巷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马车停下之后,潋滟扶着临倚下车,刚站定,临阳公主就走到了她身边:“临倚,排场不小,足见父皇有多么重视你了吧?”说着,她朝大船扬了扬下巴:“鲛輎?我都没有得到过,可是父皇却毫不吝惜,拿来给你做了船上的帷幔。”她脸上一团和气,清淡的笑意之下看不出喜怒,声音悦耳动听,连这样吃醋的话,都说的柔和安逸,让人听了只觉得舒服。
临倚一笑:“皇姐客气了,父皇对我的殷切期待,我必定不会教他失望,还有皇姐你,千里送嫁,这份恩情,妹妹我也记下了,他日,必定图谋报答。”
她们的对话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刀光剑影。
听了临倚的话,临阳公主一笑,并不生气,她道:“妹妹,你这一去,千山万水,前途凶险得很,可一定要小心照顾好自己,可别出师未捷身先死,让父皇伤心,让天下遗憾!”
临倚也一笑:“多谢皇姐教诲,妹妹记下了。此去,必定步步小心,不让父皇伤心,不让天下遗憾。”她的回答滴水不漏。
临阳公主在心中暗暗咬牙,可面上却依然一副端庄和蔼,姐妹情深的模样。
她瞥了一眼停在港口的大船,微笑着说道:“父皇可真是良苦用心埃担心妹妹你要在海上漂泊两月有余,所以给你建了这船。过了这个月,春天也就来了。你在船上闷的时候,就可以趁着大好春光,坐在那亭子里,看看春天的海景,欣赏欣赏歌舞。可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妙事呢。”
临倚也回头看了一眼大船,淡淡笑道:“是啊,临倚心中甚是感动,就请皇姐回京的时候,代妹妹拜谢父皇的隆恩。妹妹在此先谢过皇姐了。”说着轻轻福下身去。
临阳公主眸光闪了闪,走上前伸手虚扶了一把,道:“何必这么客气呢,你我都是姐妹,再难的事,只要妹妹你开口,皇姐都会为你去办,更何况,只是代你向父皇拜谢呢。”
临倚微笑着点头。不再说话。
半晌,临阳公主微微上前一步,轻声对临倚说:“关于青秀,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你也别忘记答应我的事。”
青秀是皇后身边的宫女,看似并不受宠,可临倚知道,她是皇后要去做一些事而不方便出面的时候,为皇后奔波效劳的那个人,是皇后的心腹,在皇后宫中,她实际是半个主子。她也是这一次绑架临倚,差点杀死临倚的那个女子。
临倚微微一笑:“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临阳公主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想反悔?”
临倚笑:“就算我不答应你,我不阻止既言再做那些劫持我的事,你现在也奈何不了我。而且,我知道,无论我管与不管,你都必定不会容青秀再活在这人世间。你的母后,现在可担不起劫持我的名头。”
临阳公主冷冷看着临倚,半晌,才说道:“哼!你以为你离开了西琪,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若我想要你死,一样能办到。至于既言,只要今天你走了,我自然能有办法管好他。他已经走了,我和你交易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他不在今天闹事,以后,我自然就有办法能拿住他。”
临倚神秘一笑:“你真以为他走了?以既言的脾气,你以为他真的会就这样离开吗?”
临阳公主一愣,此时她还真拿不准临倚是在诳她还是既言真的没有离开。临阳公主沉默下来。
临倚接着说:“我和他,是镜子里和镜子外的一个人。对他的了解,恐怕我比你这个亲姐姐要多。你说,一个人怎么能将自己的心硬生生剜出来,不看一眼,就丢弃了呢。”
临阳公主再也忍不住:“你是说既言没有走?”临倚言之凿凿,让临阳公主不再有任何怀疑。
临倚笑:“对,他没走!”
临阳公主知直觉反对:“不可能,我的人一直跟着他。”
“他现在未必在这里看着我,但是,他一定会送我最后一程。他一定会在这里等我离开。”
临阳公主将信将疑地抬头四顾。
临倚道:“你不用找了,他不在这里的。”顿了顿,她又说:“你担心他执着于我,毁了他以后的前程,也毁了你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所以要在今天之前稳住他。你费尽心思用青秀来跟我交换条件。但是,你知不知道,就算没有你的交换,我一样会这样做。因为,只有我才是真正不希望他出事的那个人。”顿了顿,临倚才道:“皇姐,我现在有另一桩交易要和你做。不知你是否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