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牧野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折身走了。大队的人马不敢停留,跟着他鱼贯走了出去。瞬间,满屋子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临倚放下手里的茶杯。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都是抖的,背心出了一层汗水,将衣服都打湿了。
她长嘘了一口气,扬声道:“人都走了,你们出来吧!”
清芸才带着小毛头从柜子里走出来。她对着门外努努嘴,道:“他就是那个祸水王爷?”
临倚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此时紧张劲过去,突然放松下来,手脚竟是绵软无力,竟微微有些发抖。
清芸若有所思:“他看上去还很年轻,可是,为什么给人的感觉他已经在这世上活了百年千年?!”
临倚愕然一愣,是了,就是这种感觉!临倚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他如此地防备,每一次见到他,就如同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到现在,才由清芸一语道破。就是他身上那一种虚无的气质。他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湖,黝黑的湖水,却探不到底。看不透的人,总是会让人不自觉地产生防备。
趁临倚还在愣神,清芸轻巧地走到门边,想要将门打开。开门栓的响动让临倚忽然回过神,大惊,扑上去将门大力关上。将清芸吓了一大跳。
她恼怒地叫:“你干什么?”
临倚冷冷地说:“你若是想死地更快一点,那就不妨走出去。你还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是不是?”
清芸转过身看着临倚,眼神带了一丝鄙夷,若说她和临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在这里了。临倚公主或许比她更聪明,更漂亮,也更有心机和气质,但是,她却没有清芸的敢做敢担,还有果断。临倚公主在很多事上,畏首畏尾,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这让清芸有了鄙视她的理由。
临倚细心地察觉到了清芸眼中的鄙夷,她也知道她的鄙夷缘何而来。临倚忍住火,冷冷地说:“你以为熙牧野是什么人,他这样容易就能被我糊弄过去?他的行动有多快你知道吗?现在这所房子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恐怕是想要飞出一只蚊子也做不到。”
清芸不笨,只是低估了熙牧野的城府。她听到临倚如此一说,一想,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立刻就冲出去。
她想了想将扶在门闩上的手收了回来,走到桌子旁边坐下。临倚见她不再试图出去,放下心来。
小毛头一直眼睁睁盯着桌子上的糕点,临倚招呼他到自己身边,将糕点拿给他吃,看他吃得狼吞虎咽,一边叮嘱他慢点吃,一边端了茶给他喝。小毛头就着临倚的手喝了口水,接着埋头苦吃。他咬了一口玉米糕,抬起头对着临倚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临倚一时呆了。
清芸看临倚对着小毛头发起了呆,皱起了眉头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临倚看了她一眼,眉头也皱了起来:“现在,外面至少围了两百人,这个屋子已经被严密地监视了,恐怕真的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了。”
清芸将信将疑朝门的方向看了看。临倚知道她不相信自己,可是她心力交瘁,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解释什么了。刚才和熙牧野对峙,出了一阵的汗,衣服都湿了,到现在冷静下来,整个人都感到了冷,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临倚站起身,叮嘱道:“你们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别让人发现你们。”
清芸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将头扭到一边。临倚不甚在意,她神情疲倦地拍拍小毛头的头,径直走过去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清芸只得带着小毛头坐在屋子里,心里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小毛头冒险带着他来东靖?在这之前他们一直赶路,她没有机会来想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她忽然就闲了下来,就有了时间去好好思考自己。
可是,这样形同软禁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四天。清芸依旧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是当局者迷吗?她想过要问问临倚,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就这样,到底是为了讨好小毛头才冒这样的险带他来这里,还是因为对临倚的好奇,所以想要来看看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清芸想不明白,最后,她也不再想了,因为,发生了意见事让她没有时间再去想。
在临倚和潋滟丽云的掩护下,清芸和小毛头和临倚在熙牧野的眼皮下藏了四天。那些原本看不见的暗哨渐渐变得明显,临倚推开门就能看见。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吊了起来,再这样下去,他失去耐心而闯进来不是没有可能。他这样的人,不会被自己几句话就唬祝她一直在等,她想云海鹰应该很快会察觉清芸和小毛头失踪,他一定会找他们,也一定会知道他们现在的下落,必定会想办法来救他们。只要他能在外面弄出些事让熙牧野分了盯着她的心,再在外面能接应她,她一定就有办法将小毛头和清芸送出去。
果然,第五天,熙牧野神色阴沉地出现在临倚面前一次。他沉着脸,眯着眼睛细细扫了一圈。临倚的心砰砰直跳,她忍住想要用手抚胸口的冲动,镇定地和熙牧野对视。
熙牧野盯着屋子沉思了一阵,转过身走了。临倚松了一口起,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心里有些按捺不住的狂喜,只要他离开,只要他将视线转移,她就有机会去实施自己的计划。
临倚在原地静静坐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就扬声叫了丽云进来。丽云从门外闪身进来,小脸凝重地对临倚点点头,临倚便知道外面万事妥当。
临倚料定这两天之内必定会发生能将熙牧野的视线吸引过去的事,所以她以采买东西的名义将潋滟派出去打探消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潋滟并不特意和临倚接触,只是每日汇报,都是开着门。潋滟的消息通过丽云传达给临倚知道。她年纪小,原来和潋滟又是同进同出。没有人怀疑她会在中间给潋滟和临倚传递消息。
昨日城中死了两个北潾人,并且在死者旁边出现了挑衅北潾的言辞。今日,事态进一步升级,被杀的北潾人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挂上了城头。
熙牧野黑着脸出现在临倚面前也就是为了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立刻就要引起北潾的不满。这一年来,临倚和亲东靖的消息一出,北潾人心惶惶。原本北潾在东靖和西琪之间的关系就非常微妙,有了北潾在,东靖和西琪都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现在两个国家表面上联合了,北潾原本的重要地位没有了,他们自然是会惶恐。
因而北潾国君很快知道北潾百姓死在东靖,而且还被挂在了城头示众,反应非常激烈。熙牧野并不打算和他们翻脸,因而要亲自出面安抚前来交涉的北潾驻东靖官员。
临倚知道这件事是云海鹰做的。他要的就是熙牧野分身乏术,不能顾及临倚的时候,顺利将人救出来。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临倚叹息,风水轮流转,云海鹰终于扳回了一城。
临倚整整衣服,站起身一拍桌子道:“来人!”
潋滟刚刚赶回来,还站在外面和那监视的哨位大眼瞪小眼,听到临倚的呼唤,趁机闪进了屋子。
临倚故意大声地吩咐道:“本公主呆腻了,要出去走走。”
她话音才落,外面就响起了哨位不甚恭敬的声音:“王爷有令,外面并不安全,请公主呆在屋子里不要出去。”
这样的阻挠是意料之中的事。临倚并不意外,她故意沉下声音道:“我难道还成了牧野王爷的阶下之囚了?”
哨位站在外面犹豫了一下才说:“公主自然不是囚犯。”
临倚冷笑道:“你进来说话。”他们相信她的屋子里藏了人,那她就故意要他进来,这是为了麻痹他们的神经。
半晌,门才被从外面推开,哨位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摆在了临倚面前,看起来一副水泼不进,针插不进的架势。可是他在进门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四处溜了一圈,被临倚敏感地捕捉到了。
她摆出一副愤怒的样子道:“若是本公主就是要出去呢?你们在我这里监视了四天,我一声不吭,可是今天,我要出去,你们又横加阻拦。 本宫告诉你,能忍到今天已经是本宫最大的极限了。你现在立刻将门外的侍卫撤了,否则,本宫立刻回西琪。并且会并命本国君主,在东靖遭到了什么样的待遇。”
哨位皱紧了眉头看着临倚,不知道如何是好。熙牧野临走时叮嘱他看好利益公主,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出去。可是现在,若惹毛了她,她真的回了西琪。那问题可就大了。原本也就是东靖的错,没有证据,他们确实不能够对她怎么样。
看着他一脑门子的汗,临倚加了把猛火,对着站在身后的潋滟道:“收拾东西,我们立刻搬到城中驿馆去,明日就修书回西琪让他们派人来接我。”
哨位心理防线立刻崩塌,他不甘不愿地低头道:“公主请稍候,容我准备片刻。”
临倚自然知道他不过在拖延时间,想向熙牧野讨办法。她自然不让他走,冷冷道:“你立刻给我把岗哨撤了。现在,马上!”
哨位没法,只得走出门去一挥手,将岗哨都撤了。
他沮丧地会到临倚面前。临倚冷冷看着他道:“本宫现在要出去。”
他皱了一下眉头,道:“请容臣下安排。”
临倚蛮横地道:“不,我现在就要走。我不用你们的轿子,我自己走。说着,走出院子。在院子的角门上,时机刚刚好。丽云安静地站在一顶青花小轿面前,看到临倚来了,她低低打起轿帘,临倚没有停留,走了进去。丽云和潋滟站在轿子的两边,潋滟立刻招呼轿夫起轿,一点犹豫的机会都不给哨位,扬长而去。哨位无法,只得临时招来四五个侍卫,不远不近跟着她们,临倚知道,但是却睁只眼,闭只眼,由他们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