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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但这一次周围的一切让我产生了极其恐怖的感觉,我必须立刻离开!
我又晃动了一下何小溪的身子,确定她确实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醒过来,于是便将她的身子搭在后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坟场,朝着公路的方向走去。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基本上到了我体力透支的边缘,才看到了那条通往市区的路。路上的车辆也明显少了,我背上的何小溪一直没有一点动静,只是很明显能够听出她的呼吸已经很均匀了。
我把她放下来,然后我蹲在路边,将她的头重新放入我的臂弯。我喘着粗气等待着可能经过的出租车,不过好像希望已经很渺茫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竟然没有一辆出租车在眼前经过。我颓废地埋下头,看着在我臂弯里熟睡的何小溪,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鼻尖顿时酸酸的。
在以前那段美好的岁月里,我们这样相互依偎的时光多得数不清,曾经在学校操场上、教学楼前的草地上、护城河边、天桥上……我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静静地坐着、走着,很多时候她都会将头枕在我的臂弯里,向我提一些现在看起来幼稚无聊的、但在当时却是暖意融融的问题。例如,如果她从天桥上掉下去我会不会也跳下去、以后我们要生多少孩子……我轻轻地抚摸着小溪那苍白而冰凉的脸颊,不觉间泪水蜂拥而至。
我抬头看看天,看来今天的天气不是太好,没有月亮,星星也看不见半颗,只有茫茫的黑色,给人一种空旷的、茫然的严肃感,这应该是小溪喜欢的夜,但此刻她却闭着眼睛。
一辆出租车在我们面前停下来,司机摇下车窗向我们招手:“喂!两位回市区吗?”
我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几乎在用一种乞求的语气央求道:“载我们一程吧!我女朋友生病了!”
“你们不会不是人吧?”司机的话带着一丝调侃,看得出他的胆量还可以。
但我不由得一阵心惊,怕司机会丢下我们不管,于是便故作轻松地道:“开什么玩笑,不是人怎么会生病?”
“上车吧!”司机爽快地挥挥手,“是鬼也不怕,要真是给鬼开出租车也算是哥们的荣幸!”
我面带感激地将何小溪抱上车,然后钻了进去。
司机冲何小溪努努嘴:“你女朋友病得不轻呀!”然后他看了看何小溪,“哇”的一声大叫起来,声音颤抖地问道:“你女朋友是人呀还是鬼呀?”
我莫名其妙地低头一看,原来何小溪本来虚弱苍白的脸,在车灯的反照下显得更加苍白,毫无血色,确实有种鬼态!
于是我善解人意地安慰司机:“没事的,她只是受了点风寒,她的身上是热的,不信你摸摸!”
“别……”司机尖叫着摆摆手,“大哥,只要你不伤害我去哪都行,哥们照办,保证不收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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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奈地摇摇头,本来想说回局里宿舍,但一想到舍友在不方便,便道:“随便找个旅馆就行!”
没想到我的这一回答更加使他坚信今晚撞上鬼了,打方向盘的双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车子进入市区,车外灯火通明,街上有不少行人。看到同类越来越多,司机的大脑也清醒过来了,他通过后视镜看着我们:“哥们,这么晚了你们去那个地方干吗呀?不怕真撞见鬼呀?”
“去探险!我女朋友喜欢探险!”
“是吗?我还以为她吓昏过去了呢!”
汽车在一个旅馆门前停下来,司机指着门口道:“哥们看这行吗?”我点点头,下了车,司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了。
已是午夜时分了,值班的工作人员正在柜台前打瞌睡,看到狼狈不堪的我们差点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估计她是以为撞见了鬼,战战兢兢地说:“你们是?”
“我们是人!”我没好气地说,“开个房间!”
大概她熟谙“鬼命不可违”的道理,立刻乖乖地带我们上了楼,将检查身份证、谈价钱等一些必要的步骤都省略了。
我将何小溪放在松软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她的脸色苍白,手脚冰冷。在毛巾和热水的热敷下,她的身体温度渐渐回升,脸色开始红润起来,我却感到身体逐渐支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床边上。
一缕阳光照进室内,睡梦中我感到一股暖意,睁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我突然触电似的坐起身,看看床上,空空如也。“不好!”我惊叫起来,开始四处寻找何小溪。还好,她没有离开,她此刻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金色的阳光照着她纤细瘦弱的身体,透出一股让人心疼的劲儿!
“小溪!”我轻轻地叫着。
她缓缓地转过身,我这才发现其实她一直在哭着,眼里波光粼粼。
我迎上前去,她一头栽进我的怀里,身体抽动得更厉害了,我了解她的性格,任她发泄,直到她自己停下来。
终于,她停止了哭泣。
“你为什么要找我?”她泪眼婆娑地望着我。
“你知道吗?这段与你失去联系的日子,我快担心死了!”我答非所问。
“跟我回去吧。”
“去哪?”
“去我家!”
她漠然地摇摇头。
“没关系,我父母很容易相处的。”
她低头不语。
“你的身体太虚弱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垮掉的!”我尽力低下头寻找着她的眼睛。
她的目光始终躲闪着我:“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怎么会呢?”我了解她要强的性格,忙摇头否认,“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吗?回国以后你就应该来找我的,这段时间我找得你好苦呀!”我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她一言不发地重新将头埋进我的怀里。
从宾馆出来后,她没有坚持,而是跟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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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家,我便将小溪介绍给我的父母,并一再嘱咐他们好好照顾她。安顿好这一切后,我便匆匆离开了,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否则如果让科长他们发现我不在就会起疑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想到小溪找到了,我的心里就美滋滋的,干起活来也显得特别轻松,老K看出了我的变化,纳闷地问:“我说小苏昨晚是不是又人鬼情未了了?今天怎么容光焕发的?”
我并不搭理他,而是计划着怎样找借口给科长请假好回家陪小溪。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小溪不见了!”
我的心立刻一落千丈,我心急火燎地给科长扔下一句话:“我家里有事!”便疯似的撒腿就跑。
母亲一脸愁容地坐在客厅里,一看到我忙不迭地迎上前来,黯然神伤地说:“小谦,妈妈把小溪看丢了!”
我一路上的惊慌失措此刻有增无减,焦急不安地问母亲:“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唉声叹气道:“这都怪我,早晨你爸出去了,我陪着小溪坐了一会儿,看到她的情绪基本稳定了,我也就放心了。我想中午得好好招待一下她,于是就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出去买菜。临走前我还看到她在你的书橱里找书看,没想到我回来后却发现她不在了。我四处寻找,小区的保安说看到一个女子从我们这里匆匆地走出去,附近我都找遍了也没见到她的踪影,所以就给你打了电话!”
母亲神情紧张地一口气说出了整件事的全过程,我强忍着内心的焦虑安慰她:“没关系,她应该会再回来的,你说临出门时看到她在看我的书?”
“是的,”母亲指指书房,“就在你的书橱里找出一本书看着。”
我忙不迭地走到书橱前,发现书有被翻动的痕迹,一本打开了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放在桌子上,看样子只看了个开头。我再仔细寻找,发现我新买的《达·芬奇密码》不见了。
我颓然地回到客厅,母亲一脸惊慌:“怎么样?”
我摇摇头:“她走了。”
“还会回来吗?”
我继续摇摇头。
“唉!”母亲叹了口气,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这都怪我,要是我能……”
我打断她:“这不怪你,她迟早会走的,我们拦不住的!”
母亲伤感地看着我,眼里带着心疼,她想安慰我,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无奈地摇着头离开了。
我再一次失去了何小溪!心仿佛被划开了一道缺口,钻心地疼痛。我无奈叹了口气,眼泪立刻涌来了!
一整天我都昏昏沉沉的,眼前老是小溪的影子。这次小溪很显然是主动失踪的,如果她不想见我,医院里她必定不会再待下去了,我应该去哪里找她呢?
突然,我想到了电脑,想到了电子邮箱,这是目前我与小溪唯一仅剩的联络方式,当然对这我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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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箱打开后,立刻证实了我的猜测,并没有新的来信,但信箱却自动报警:您的邮箱曾在两个小时前被人登录过,为了保证您资料的安全性,建议您立刻更改邮箱密码!
两个小时前!我立刻惊呆了,那应该是小溪离开后不久,难道是她打开了我的邮箱?那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取回她发给我的文件!
她应该一无所获,因为文件早已被我转移到我宿舍电脑里的文件里了。
我立刻返回宿舍!
还好!文件还在!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同时心中升腾起一线希望,那就是只要文件在,小溪一定还会来找我的!我的伤感减轻了许多。突然很无聊。下午科长一行人走后,我将医院转了个遍,4号门诊楼空空如也,病房楼的地下室里也已静悄悄的,看来田岭还是不在!
天色暗下来以后,我便独自一人躺在办公室里的沙发椅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困意袭来,我的整个意识也似乎随着天色昏暗下来,逐渐进入了梦乡。
半夜里,我突然被一种响声惊醒,侧耳倾听,似乎也没听到什么,只有风吹拍打窗户的声音,偶尔也有凌乱的树叶被一阵突然很猛烈的风吹起,然后散落下来,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但我觉得,自己的惊醒似乎不是被这风声惊醒的,外面似乎还有别的声音,于是我屏息继续侧耳细听。
是的,我听到了,就在门外,的确有种极其轻微的声音,轻得只是让你猜测到可能存在而已,到底存在的概率有多大,你不敢下结论。
凭感觉,我知道,“她”来了!
现在我可以肯定是“她”来了,当然我对“她”身份的确定仅限于——“她”不是何小溪!那天的一幕已经让我清楚地看到“她”是存在于何小溪之外的,尽管她们有着相似的眼神、相似的神情,但仅此而已,她们有着本质的区别,她是一个在此徘徊的“鬼魅”,而何小溪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人!
不过有一点我感觉得出,那就是“她”与何小溪之间一定有一种必然的联系,她们可能曾经在一块,她可能知道何小溪的下落。这样一来,似乎“她”就应该是何小溪的姐姐何小欣的“鬼魅”无疑了,但对这一点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是想要找到何小溪!
“你来了?”我冲着门口缓缓地道。
对方没有回音,门轻轻晃动了一下。
“我知道你在!”还是没有回音,但我能够感觉到她还在!
于是我继续说:“你是小溪的姐姐吧?这段时间你总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出来,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按说我们不是外人的,我与小溪的关系,你应该听她提起过吧?再说了,我与梁副院长也挺熟的……”
当提到梁希松的名字时,她的呼吸发生了轻微的变化,似乎受惊似的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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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她还是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我只好继续说:“这段时间我可能要住在这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来告诉我一声,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下来吗?并不是因为我胆大,而是因为我一直在寻找你的妹妹,我不能失去她,我必须找到她!不好意思,当时我把你当成她了,主要是你们长得太像了,尤其是那种眼神、那种表情,简直是如出一辙,现在我不会再把你认成她了,因为我昨天见到她了……”说到这里,我感觉心潮澎湃。
“昨天在你的坟前,我找到了她,她看上去太虚弱了,不仅虚弱,我觉得她的神经似乎也很脆弱,她的心里满怀着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只可惜她并不想告诉我,今天一大早她又不辞而别,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说到这里,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稳定了一下情绪,我继续说:“今天我给你说这些的目的是想让你帮我个忙。如果你知道小溪的下落,告诉我一声,带我去也行,实在不行,你告诉她一声也行。你就说我一直在找她,我很想她,我不能失去她。如果她有困难,请一定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助她的,我不会在意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会在意她的心里曾经爱过谁。我只想她能够平平安安地回到我的身边,我的一切都是她的,包括我的生命……”
我实在说不下去了,泪水倾泻而出,霎时间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朦胧中,我又听到对方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随着这一声叹息,我感觉到,她又离去了。我相信我这发自内心的一番话一定能够感动她,她一定会告诉小溪的。从那飘忽不定的呼吸声里,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话已经触及了她的神经,或许她在替我和小溪的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而惋惜,或许我的话让她想起了从前,想起了她与梁希松的美好时光。
感觉到她离开,我悄悄地打开门,果然,我看到了她的背影。透进楼道里的月光少之又少。借着这些仅有的光,我大致看清她的轮廓,还是那一袭白衣,在半空里悠悠地飘着,没有四肢,一头乌黑凌乱的头发垂在脑后,我所能看到的只有这些。
我慌忙关上门,此刻的关门声也尤其刺耳,吓了我一个激灵!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有睡好,自始至终脑海里总是浮现着一片若有若无的白……
第二天,我来到了病房楼地下室找田岭。
“田岭在吗?”我冲着空荡荡的地下室问道。
“在……”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惊得我慌忙转身。
“干吗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以为撞见鬼了?”他一脸坏笑着。
我指指他,然后又指指停尸房的大抽屉,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出来了?”
“不能总在里面呆着吧?你想憋死我呀?”
“不是?”我慌忙否认,“只是我觉得你应该总是躲在里面的,白天我总是以为你在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