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你说得没错,”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是的,她就是这么说的。那你说,难道她自始至终都没爱过我?那是不是太可笑了?”
“这个嘛……倒是未必,不过你应该了解她的性格的,她很容易钻牛角尖,一旦那样后果就不堪设想,对于你嘛……”
“那我不是太可怜了?”我苦笑一声。
“男人嘛?有时候还是可怜点好,那样会头脑清醒一些!”
“你是说我的头脑不清醒?”
“难道你认为你很清醒吗?呵呵!”
我无奈地摇摇头,不得不承认:“的确不很清醒!”
“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一片空白!”
“恐怕你还没从失去女朋友的阴影里走出来吧?”
“我真怀疑自己还会不会走出来?”我有些答非所问。
“想开点吧,注定是你的早晚还会回来的!”
我一阵惊喜:“怎么?你说我们还有可能?”
“呵呵,我还有下句呢,不是你的再强求也没用的!”
“……”我无话可说。
“呵呵,吓着你了吧?我说的可是实话,其实与女朋友分手也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你能想开点的话,可能这对你以后的生活还是个美好的开端呢!”
“我不要这种开端!”我固执地反驳她,“我只要我的女朋友能够回来!”
“不会吧?这么无聊的想法?”
“我不会放弃的!”不知为何,我似乎越说越来劲了。
“不放弃?怎么个不放弃法?找她去吗?人家名花有主了!”
“……”我又陷入了绝望。
“不过,这也不是很绝对的!”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还有希望……”
“怎么说?”我迫不及待地打断她。
“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如果她爱的那个男人很糟的话,或者说伤害了她,我说的是那种致命的伤害,她还是有可能再回来的!”
“是吗?”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以她这种性格的人一般不会看走眼的!”
我气急败坏地道:“你是存心在吊我胃口呀?”
“我可没这么做,是你非要我说的,责任你负!”
我无奈地摇头:“说了半天,我们还是各有各的观点,唉!看来我注定要孤苦一生了!”
“不要这么悲观嘛!向往事挥挥手,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今天才发现你和你女朋友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相似点的!”
“什么?”
“其实你们的性格当中都有太多的阴暗成分,她是受到自己身世的影响,而你,则彻底是因为受到她的影响!”
我笑笑道:“谢谢你,这句话我爱听!”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彻底地把她忘掉,重新开始,这是你最应该的选择;或者是顺其自然,耐心地等待,这种希望不能说没有,但那是极其渺茫的!”
“我还是选择后者!”我坚定不移地道。
“就这些吧!我该下了,今后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大约多久?”我有些依依不舍。
102
“说不准,可能很久吧!拜拜!”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她就隐身不见了。通过这几次的交谈,我已经对这个能够洞察我的心思、给了我很大帮助的神秘女孩产生依赖了。唉!人世间总会充斥着无穷尽的分合聚散,它组成了最有味道的人生,同时也带给人类最无尽的烦恼和痛苦!
小溪走了,“碧水东流”也消失了,而我今后的路又将走向何方呢?我了解自己的性格,我不会甘心的,也不会放弃的,但我的坚持到底有多大的意义呢?
一个寻常的夜晚,送走了局长等人,我便独自一个人在漆黑一片的办公室里默默想着心事。可能就像“碧水东流”说的那样,小溪带给我的影响太大了,甚至是在很多方面已经改变了我,包括现在我对于黑夜的热爱。我曾经是一个极度喜欢阳光也离不开阳光的人,我曾经矢志不渝地通过自己的影响来改变小溪的喜好,但事实是我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现在的我开始喜欢黑夜了,也喜欢那种纯净的、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了!
这个世界除了我以及这些岿然不动的建筑物以外,便只剩下无尽的风和无尽的风声了。我默默地想着心事,突然,一阵很猛烈的风吹得我的门“呼呼”作响,抖个不停,我猛地站起身,凭感觉,我知道:“她”,又来了!
我站起身,悄悄地走到门口,侧耳倾听,没错,“她”就在门外!
我们之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
“你来了!”我轻轻地向“她”打招呼,没有回音,只是似乎一时间外面的风声更静了,活动的门窗等物件全都配合着在空气里发出各种刺耳的声响,我不禁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事吗?”
“唉……”我听到了,还是那一声叹息,凄切哀婉!
然后,“她”又缓慢地离开了。过了一段时间,我确定“她”已经走远,便轻轻地打开门,眼前的情景让我倒吸了口凉气,因为“她”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确切地说是飘在——楼道尽头的楼梯口处,回过头呆呆地望着我,很显然,“她”已经料到我会开门的!
我还是无法看到“她”的眼神,但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她”的眼神让我犹豫,我料定“她”是在等着我,似乎是要带我去某个地方,于是我走上前,但由于我心中埋藏着无尽的恐惧,这又使我裹足不前,迈不动腿。我在原地痛苦地犹豫着,“她”看出了我的心思,结束了与我的对峙,然后缓缓地扭转了身子,但就在“她”在我眼前即将消失的那一刻,我又清楚地听到了以前曾经听过的那一声对我的呼唤:“谦……”
声音若有若无却极富穿透力,我知道,“她”是在叫我!
接着,“她”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没有再迟疑,追了上去。下了楼,来到了空空荡荡的院子里,漆黑的夜色笼罩着我,我似一只无头的苍蝇费劲地辨别着方向,同时也搜寻着“她”的影子。
103
“你在哪儿?”我担心会与“她”失去了联系,便问了一句,没想到这一句不经意的提问竟产生了空谷足音的震撼力,在我的四周回荡,吓得我汗毛尽竖。
正当我手足无措时,“她”的叫声再度在空气中响起:“谦……”
我听清楚了,在门诊大楼的方向,于是便尽力地摸索着朝4号门诊楼的方向走去。凭感觉我知道,“她”就在不远的前面一直牵引着我,每当我失去方向时,“她”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喊便会适时响起,直到我进了门诊大楼。我摸着楼梯台阶拾级而上。
走到二楼,我小心翼翼地走过那行血字,然后到了三楼,凭感觉,“她”就在三楼!
我小心翼翼地走出楼梯,摸索着墙壁缓慢地前进,极力地回忆着身边一些房间设施的状况,这里应该是几间科室,这里应该是注射室……等等,对了,前面应该是电梯间了,对面应该是洗手间了,至此,整条楼道已经走了一半了。
猛然间,我止住了脚步,一股凉气从脚底下渗入到体内,并以最快的速度上升、蔓延,因为我清楚地看到,在电梯间的门缝里,隐约地透出一线光亮,一线微弱到极点的、摇曳晃动着的光线。凭常识我得出结论:那绝对不是人类常用的诸如白炽灯、日光灯等照明工具发出的!况且在这一向没有人烟的空荡的楼上,怎么会有灯光?
我轻轻地走到电梯间前面,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周围可能存在的一切声响。似乎整个世界里只剩下我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在惊恐之余,我不禁有些好奇,那就是传出灯光的电梯间里竟然没有一丝声响,难道……
我不敢想下去了,走到三楼那个“魅影”就消失了。难道电梯间会是鬼魅聚集的地方?“她”一定在里面!借着夜色的朦胧我姑且还有面对“她”的胆量,但要真到了灯光下,我就不认为自己会有勇气面对“她”了!
当机立断,我要离开,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突然一声“谦……”又飘然而至,很明显,她又在叫我,看来她真是有求于我。我无法离开了,因为我无法拒绝她,我曾经答应过她,如果她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会尽力帮助她的!
我要留下!主意已定,我悄悄地靠近4号门诊楼的电梯间。我实在不敢肯定在没有电的情况下能否打开电梯间的门,可就在我刚刚伸出手还未接触到门的时候,门突然自己缓慢地打开了,眼前的情景吓了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里面空无一人,当然也没有那个“魅影”,但里面的陈设足以让我血脉贲张:正对着电梯间门口摆放着两个灵位,前面有一座小型的香炉和两支蜡烛,香已烧去大半了,蜡烛发出的光就是我所见的光线的光源。蜡烛通红,有着鲜血的颜色,滴着的烛泪就像滴着的鲜血。在这一套摆设的空地上布满了纸灰,里面竟还残存一些星火,看来刚刚烧过不久。纸灰则在我打开门跟进来的风的作用下翻滚着,有的还飘到我的面前,撞击着我的身体和脸。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典型的霉味,这气味很接近于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暗地窖所发出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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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脏怦怦地狂跳着,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过去。灵位上的两行字我终于看清了:左边的灵位上写着“何小欣之灵位”!右面的灵位上写着“田小山之灵位”!
我倒吸了口凉气!
何小欣?她不是葬在4号门诊楼后面的坟场吗?这里怎么会有她的灵位?田小山?田小山又是谁?他的灵位怎么会与何小欣的灵位摆在一起?何小欣是梁希松的妻子,她的灵位却又与另外一个男子的灵位放在一起?难道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在此之前、我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何小欣的生活当中有个田小山,梁希松没有提起过,小溪也没有提起过!
何小欣与田小山一定有什么关系,要不,“她”是不会带我来这个地方的,也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地把两个人的灵位放在一起的。一想到可能有人在幕后操纵,我不由得又倒吸了口凉气。我感觉似乎这一切不可能是人所为,难道是“她”做的?当然具体追究谁做的似乎不是很关键,关键是:既然她带我来这里,那她就一定是想让我知道这些,而她想让我知道的最大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想让我告诉某些人这里有这么一处所在,要不这一切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了,但她又想让我告诉谁呢?
我想着,突然,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她”就在我身后,但我要想回头已没有足够的勇气了,于是我再度屏住呼吸,暗自计算着自己到底还残存多少胆量,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我有了不顾一切的打算,突然发力猛回头,可身后还是空空如也,看来,“她”猜出了我的心思,提前离开了!
眼前的蜡烛已经燃烧得接近尾声了,外面4号门诊楼楼道里的窗户已经开始投进一些光线了。
天亮了,我的胆量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看天色科长等人应该快到了,我快速地跑下楼去迎接他们。
科长一下车,我便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他:“你认识一个叫田小山的吗?”
科长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怎么,昨晚他也在这?”他的想法很符合逻辑。
听了他的话我反倒倒吸了口凉气,道:“他死了!”
这次轮到科长倒吸凉气了,同时他还伴随着身体摇晃,差点摔倒在地:“怎么?你昨晚遇见他的鬼魂了?”别说科长早晨起来思维却是敏捷得异乎寻常。
我压低了声音一脸惊恐:“比这还吓人呢!我见到了他的灵位!”
科长大呼一声差点栽倒在我的怀里,老K向这边探着头,满脸妒忌:“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不会是小苏昨晚遇见女鬼了吧?”
“瞎说什么?快去干活!”科长气得大喝一声,然后转过头来问道,“在哪看见的?”
“在那!”我指指4号门诊楼,然后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别别别……”科长忙不迭地抽身,不过我早有预料,将他牢牢地拉住,拉起他就往4号门诊楼上走,边走边道,“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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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说科长到释然了,跟着我乖乖地上了楼。
到了二楼,科长突然大叫起来:“血字!”我这才想起科长这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但顾不了那么多了,拉起他便上了三楼。因为我心里隐约有种预感,我怕会来不及,到了电梯间时,我的预感得到了证实,我轻轻推开电梯间的门,里面空空如也,昨晚四处飘散的纸灰现在连一丁点痕迹都没有。
科长一下失去了兴趣,怏怏不快:“看来你是花眼了,害我白出了一身冷汗!”说完,转身便走,边走边道:“走,去看看那行血字!”他倒突然来了兴致。
我呆呆地跟着他下了楼,对于科长对那行血字瞠目结舌的评头论足我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我一直在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甚至我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昨晚上做了个噩梦!当然,最终我还是清醒的:我昨天晚上并没有睡觉!
我边工作边考虑着田小山身份的最大可能。科长则喋喋不休地向众人诉说着他关于那行血字的见闻,最终老K等人提议,中午一定跟着科长去楼上开开眼界,但我没有去,而是请假离开了,我要返回城里寻找关于那个“田小山”的信息,争取以最快的速度解开心里的谜团。
我推测,既然这个田小山的灵位与何小欣的在一起,很显然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纠葛。这一点梁希松是最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但很显然,这是一个极度敏感的问题,或许何小欣的死就与这个人有关。
最后,我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你认识一个叫田小山的人吗?”我开门见山。
“什么?”他的叫声几乎要将我的手机引爆。
“田小山!”我故作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你……你见过他?”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的问题让我摸不着头脑,他似乎认识田小山但竟然不了解田小山的死活,我纳闷地问道:“你认识?”
没想到他竟然道:“你稍等!”
依然如那次一样,几分钟之后,梁希松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田小山?你见过他?”他显得异常心急。
“没有!”我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
“在哪儿见到他?”他的迫不及待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
“你得先告诉我你怎么会认识他?”我要挟他。
“好吧!”他收敛起自己的心急火燎,掏出一支烟,点着了,然后吐出一个眼圈,“他是我以前的一个病人,你应该听说过吧,我曾经做过一次心脏手术,结果出了意外,那个死的人就叫田小山!”
我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问我在哪里见过他呢,我记得好像听说后来他的尸体失踪了,怎么,你怀疑他还活着?”
“也说不准,要看当时手术的状况,他应该死了,我们还做了抢救,但没有成功,”然后他又重重地吸了口烟,“不过我有种感觉,好像他没有死!”
在他的感染下我也陷入了沉思:“是挺奇怪的,难不成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