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听到这话,竟身形微动,肩上落了许久的桂花瓣随着他一动,终于簌簌落了下来。
我知他心中震惊,却生生咬住嘴唇,不愿多说。
只听他声音微微颤抖,说道:“你……你也希冀皇兄对你多加宠幸么?”
我点点头,声音已回复了冷静:“梨容心意,与后宫其他妃嫔并无二致。”
身旁月色深处,一地银华,明暗铺陈,幽远淡去。我凝视着地上他的身影,一颗心,却死死的落在了最深处,如千斤石般沉重。
许久,才听到他开口说道:“原该如此。”
我说道:“梨容该回席间去了。”
说罢,拾步前行,却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梨容有句话送给梁王:共保金石心,无为多畏忌。”
梁王在身后应道:“乃知天地间,有情皆可契。”
我款款万福:“梨容告退。”
待晚间回到春函苑,素月便得空向我回报道:“启禀小主,白日里小主命奴婢打听的事,有些眉目了。”
我点点头,说道:“自那天捉了清芳,此后便一直没听到那怪声音,我想那人定是心中怕了,我本不欲再多事,只是心中总归没底。究竟是咱们在明,那人在暗,谁知道那天保不齐又出了什么事?还是早作打算的好。你问到了什么?”
素月说道:“奴婢问过崔公公,没见那些太监奴才们拿过什么类似的东西。只是听小平子说,见苏秀姑娘曾摆弄过一个铁笛,奴婢没敢细问,怕引人疑心。”
我想起一件事来,沉吟着说道:“苏秀的父亲是铁匠,她上次又随我出过宫,许是她家人怕她宫中时光难以打发,给她拿来玩的,也不算得什么。”
又说了几句,素月便吹灭烛火出去了,我躺在床上,想着今夜安贵嫔终于复宠,可也不枉费我一番心机了。
那月光越发的明亮,映得连帐前挂着的镂空折枝桃宝花熏中的冉冉烟气均朦胧可见。我不禁想起惜文所抄录的诗词,缓缓轻吟道:“问嫦娥、孤冷有愁无,应华发。”
惜文的词,虽是幽怨自伤,只是当初辛弃疾写这首词的时候,乃是一腔激愤,壮志未酬。这惜文,表面一般柔弱平淡,心中却未必是甘于久居人下之人。
想到此处,不免微微自嘲。许是最近心思太过紧张,见了什么都杯弓蛇影起来。惜文病得那么可怜,我竟还想着这些。
况且惜文心中自有旁人,听她说话的意思,该是罗太医无疑了,想起惜文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心中真是着实不忍。同是后宫中的妃嫔,我与惜文,却各有各的苦处,各有各的伤心。
八月十五,万家团圆。这是民间的说法。可是后宫之中,如我这般独守冷衾的宫娥,却不知有多少了。
此时,皇上应该正拥着安贵嫔,补偿她半年来的冷宫寂寞罢?
明日,柔仪殿中,定是另外一番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