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御膳房在紫巅城正南角,取其“火天大有,离上乾下”之意。进了院落,便有宫女上前万福:“奴婢给阮小主请安。”
我点点头:“起来罢。”
那宫女抬眼瞧了瞧我,又看见我身后的吟箫吟湘二人,脸上掠过一丝惊惧,忙低了头垂首侍立。
我看看周围,那边正有几个太监在往火头房搬些蔬菜水果,我便不过去,微笑着问那宫女道:“环儿佩儿在哪呢?你带我们过去瞧瞧。”
那宫女答应了,便侧身在前面领路,穿过御膳房西侧的小巷,又拐了个弯,方是御膳房宫女的寝房。那宫女开了房门,垂手等我进去。
我笑道:“多谢你,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罢。”
待那宫女转过了墙角,我才进房,只见左手边靠窗是一溜青砖大炕,炕头处卧着两个人。环儿佩儿一见我进屋,一时惊得非同小可,挣扎着便要起身行礼。
我忙疾走两步,将她们二人扶住,口中说道:“你们受了伤,何必又要行这些虚礼儿呢!快好生躺着罢。”
吟箫扶我在炕沿坐了,吟湘便拿过两个枕头,给她们垫了头,说话好方便些。
我见她们躺好了,便笑问道:“两位姑娘今儿可觉得好些?”
环儿感动得险些落泪:“奴婢是卑贱之人,还劳阮小主记挂着。阮小主放心,奴婢没事。”
我又问道:“可曾让医女看过了?医女怎么说?”
佩儿答道:“昨儿刚回来,医女就过来瞧了,说只是些皮肉之伤,将养几天就好了。”
我若是昨天听到这话,断不会往深一层想,如今一听,便明白了。区区两个御膳房宫女受了伤,医女竟然能这么快就过来诊治,可见此事背后必定另有宫中上位的授意。
我也不点破,只是安慰了她们几句,便转入正题:“前儿荣姐姐是怎生将你们二人拿去审问的,两位姑娘详细说说罢。”
环儿佩儿互相看了看,兀自不敢说,一旁的吟湘说道:“你们就照实说,没事。若是阮小主能找到项链,也能还你们二人清白。”
佩儿便哭道:“奴婢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万万不敢去偷荣小主的项链啊!”
环儿亦含泪道:“奴婢二人确实是冤枉的!”
吟箫说道:“若不是阮小主保你们二人出来,此刻只怕你们二人早就死在梅清院了。有什么话就说罢。”
见吟箫吟湘如此说,环儿和佩儿的胆子便大了些,佩儿说道:“自从荣小主入宫以后,奴婢二人便是御膳房负责给梅清院送膳食的,一直也没出什么大事。半个月前,有一次春华姐姐说荣小主要吃鲜海参煨鹿筋,此时正是炎夏,海参不当季,御膳房也没有这道菜,便回说没有。被春华着实申饬了我们一场,还打了两巴掌。”
环儿接着说:“素日里春华倒还好,只是自从荣小主得了宠,春华的脾气也跟着一日大似一日,那天受了她两下,奴婢一时气不过,顶起嘴来,说道一样是做宫女的,奴婢做错了事,自有各位娘娘和小主罚,她凭什么伸手来打。那春华闹了一场回去了,此后也没什么大事。前儿我们二人正在御膳房做事,忽然荣小主领了一大群人来了,进来便又打又闹,指着要奴婢二人,偏说奴婢们偷了她的项链,奴婢百口莫辩,又被打了一顿,接着就被绑起来带去梅清院了。”
佩儿抽泣着说:“前儿夜里拷打我们二人的时候,荣小主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现如今御膳房的人也敢欺负她头上来了,说做错了事还敢顶嘴,又说这次有小主来罚你们了。我们听着,也不敢分辨,辩一句就挨打。但是奴婢确实没偷过荣小主的项链,况且偷了御赐的东西是死罪,奴婢是宫女,岂敢做这样的事!真真儿是冤枉死我们两个了!”
说罢,两人抱头痛哭。
我看着于心不忍,便宽慰道:“两位姑娘别哭坏了身子,眼下先好好养着吧,这夏天火气大,你们又受了外伤,只管静静养着便好,其他的事先别去理会了。”
又安抚了几句,我便带着吟箫吟湘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