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示厅里陈列着各式各样华丽、昂贵的物品,就像一个小商店,却尽显奢华。
第尼将一位负责人介绍给警察,那是一个叫托马的年轻人。
“伦敦的菲利克斯上周在这里购买了群雕,他们是来调查那件事的。详细情况你来跟他们说吧。”
青年点了点头说道:“好的,很乐意效劳。不过,我能提供的信息并不多。”他一边查备忘录一边说:“上周二,也就是三月三十号,这边接到总公司的电话,说马歇尔群雕已有买主,就是伦敦的菲利克斯,让我们立刻给他寄过去,多出来的一百法郎放在桶子里。我们都是按指示办的。这笔交易有一点让我觉得可疑,就是菲利克斯一直没有给我们寄回接货确认单。以前,任何交易中的收货人,收到货品都会通知我们。因为这次还有钱附寄其中,因此我们很小心。另外,也是在这一天,身在伦敦的菲利克斯打来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如何把桶子寄出去。电话是我接的。”
他刚说完,利朋就问他,群雕是怎么打包的。
“跟平常没什么差别,用的是A号桶子。”
“桶子我们已经带来了,很快就会到。请你来核实一下。”
这个年轻人很痛快地答应了。
午饭过后,没多久桶子就到了。
“没错,这桶子是我们的。”青年说,“这桶子是特别设计制作的,本店专有,其他商店找不到的。”
“有什么特别之处作为辨识的标志吗?”利朋说,“当然,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如果只看它的外形,是很容易被模仿的。要是桶子是从这里寄出去的能得到证实,这个证据就非常重要了!”
“我明白!可是,我可能给不了你确凿的证据,不过工头或是制桶子的工人也许知道。注意了,大家过来一下,你们中间谁还认识这个桶子?”
大家都到跟前,仔细地看着桶子。其中两名工人摇着头退到后边去了。
这时,有位老人用笃定的语气说:“这个桶子我认识。当时,我也参与了制作。现在,距离制成时间还不到两个星期呢。”
“哦?你记得很清楚嘛!”利朋说。
老人指指桶壁上的裂纹说道:“你看这儿,我记得这个裂痕。最初我发现这个裂纹的时候,心里有些矛盾,犹豫着要不要告知工头,后来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让它这么过去了。可之前我跟一个同事提起过,约翰,你过来瞧瞧,这道裂痕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吧?”
站在老人身旁的男子细细查看过桶子说道:“是的,确实是这个。我第一次看到它时,就觉得它的形状跟我手掌的形状相似。”说着,他将自己的手搁在桶子上,经过比照,确实有些相似。
“那有什么东西装在桶里,要给谁寄过去,还记得吗?”
一位工人说:“我有印象。里面装的是一组群雕,雕像是三四位女子,有的坐着有的站立,但我也不清楚寄给谁。”
“伦敦的菲利克斯,是不是寄给他?”
“好像是。不过,我不敢说桶子的收件人就是他。”
“好的,非常感谢,那你们如何打包这些群雕,需要用什么东西垫着吗?”
“是的,先生。我们用的是木屑。”
“打包完成以后,由铁路公司派马车来取走吗?”
“不是的,我们公司会亲自派货车将货物运走。”
“你还记得运送这个木桶的司机吗?”
“记得,是朱尔·弗夏。”
利朋转而对常务董事第尼说:“我们可以和那位弗夏谈谈吗?”
“好。托马,你去把他叫过来。”
“弗夏应该就在这里。”一位年老的工人说,“刚才我还见过他呢。”
“很好。”
没过一会儿,司机就找到了,他站在外面等待着利朋的询问。利朋跟工人之间的谈话还没有结束。
“装好车的桶子是几点被运走的?”
“四点左右。其实两点时我们就装好了,又等了两个小时汽车才过来。”
“你在装车现场吗?”
“是的,装车的时候,我也在帮忙。”
“群雕被打包好,等待汽车的这段时间,桶子是放哪的?”利朋问道。
“就是这里。”
“有人看着吗?”
“没有,我一直都在这儿。”
“这一点很关键。汽车来运走桶子的时候,不会有人做什么手脚吧?”
“不可能的,这种事情是不会出现的。”
“好了,非常感谢你能提供这些信息。”利朋握着这位工人的手,并给了他两法郎,“下面,我想见见司机!”
弗夏个头不高,但目光锐利,给人非常精明的印象。对自己做的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回答任何问题都很流利。
“弗夏先生,三月三十号周二下午四时左右,你运走了一只桶子,这位先生和我正在调查那只桶子的动向。想请你回顾一下,把当时的情形跟我们说一下。”
“请等一会儿,我去把派送登记本取过来。” 很快他拿着一本布皮账簿回来了。他快速翻阅,终于停在了一页上。他说:“你说的那只桶子,是寄给伦敦西区,多特亚·德特路,西卡博街141号瑞恩·菲利克斯的吗?对,先生。那天我把这只桶子从这运走,拉到了圣拉萨尔车站,交给铁路公司,他们给了我这份签收单。”说着他把单子递给利朋。
利朋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谁是约翰·杜塔尔?我想和他谈谈,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他在铁路公司行李托运处工作,是那里的工人。”
“你确实是在四点的时候,从这里运走桶子的吗?”
“是的。”
“几点到的车站?”
“我是直接去的,只用了五六分钟就到了。”
“中途有过停留吗?会不会存在桶子被掉包的嫌疑?”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问完问题,利朋谢过司机,就让他出去了。大家又来到了负责人的办公室。
“根据我的调查,事情是这样的。”坐定后,利朋对大家说,“从这里运走时,桶子里的确是装着雕刻品的,运到伦敦就变成了女尸,看来是有人在中途做的手脚。海运公司的职员说,这个变动一定是从这里到诺昂的过程中发生的。”
两位绅士同时说道:“为什么是诺昂呢?”
“准确地说,是从这里运到诺昂码头去转海运的这个时间段里。”
“这不对啊!”托马说,“公司所有货物一直都是从阿布鲁运出去的,桶子也不例外。”
“抱歉,托马先生。这一点我想是你弄错了。”班利的法语稍显生涩,“桶子是从诺昂那里转为海运,被装到海运公司的船上送到伦敦码头的。这是个无须质疑的事实,就跟我们现在坐在这里一样。”
“果真如此的话,就太匪夷所思了!”托马说。
他按动桌铃,一位职员进来后,他说:“上月三十号,铁路公司托运了菲利克斯的桶子,把相关资料拿来。”
托马把资料拿给班利看,解释说:“这个收据是车站签发的,表明已经结清托运费用了。那是一趟路经阿布鲁和撒布顿的客车。”
“真是这样!”班利叹了口气,接着说,“那么,伦敦的菲利克斯打电话问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运送桶子时,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跟他说是在三十号周二晚上,从阿布鲁到撒布顿。”
利朋说:“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去圣拉萨尔车站核实一下。托马先生,我想暂时借用这张收据,可以吗?”
“没问题。只是会计记账的时候会需要这个,麻烦你留一个收据给我。”
两人没有耽搁片刻,马上去了火车站。
“请坐!”站长说,“有何贵干?”
利朋拿出那张收据,说:“有一件很麻烦的事!根据单据桶子分明是上月三十号在经由阿布鲁到撒布顿的客车上运送的,但这个月五号,却是I&C海运公司的船从诺昂运到伦敦的。从德比耶鲁公司运出来时,桶子里面装的是雕刻品,可到了伦敦码头时里面却变成了女尸。”
听到这些,站长非常吃惊,他说:“那你们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帮你们查一些资料。”
过了将近一小时,站长才回来,他先道歉说:“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这么久。”接着又说,“上月三十号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左右,桶子是在国外旅客行李托运处办理的手续,然后直到下午七点左右,才被两名工人装上火车,送往英国的。这段时间里,它一直是被杜塔尔严密看守的,这位员工非常值得信任。托运贵重物品本来就少见,再加上桶子很重,形状又稀奇,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当时,车长也在装载现场,我已经打电话让他过来了。一会儿请他给你详细地说明一下。我们为桶子上的是全险。如果没有被顺利送到目的地,会收到通知的。我们再去查查看。”
“可是,”班利都被搞糊涂了,“桶子从诺昂上船,穿越了茫茫大海来到伦敦,这是非常确定的。并不是我对你的话有所怀疑,其中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忽然,站长笑了,说:“我刚想起来,有件事你可能会感兴趣。的确,桶子是在三十号晚上送走的,但又过了三天,就是本月的一号,又送出去一个桶子,而且同样是德比耶鲁公司寄给伦敦的菲利克斯。桶子的标签上标明是经由诺昂送往I&C海运公司的,当晚就被送走了。我可以请诺昂的站长帮忙,给查查看,不过很难有什么结果。”
班利恼火地大骂起来,但马上意识这样有些失礼。
“抱歉。事情演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居然出现了两只桶子!对于你这么费神的帮助,我们真是感激不尽!”
“不用客气,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还要麻烦你一下,可以找到运送第二只桶子的马车吗?”
站长摇着头说:“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
“的确是不好办,我们可以自己查,但你能帮我们把那个承办桶子托运手续的职员找出来吗?也许从他那里,我们能得到一些信息。”
站长说:“我会尽力调查。明早你们什么时候过来都行,或许我会有新消息提供给你们。”
两人不住地道谢,出来后班利说:“我想马上给伦敦那边发封电报,让伦敦警察厅赶紧前去把第二只桶子截下来。如果还有时间赶上今晚的邮班,我还要写封信。”
“一般说来,六点半是邮局下午的收信时间。北停车场开往英国的邮车在九点十分出发,也可以在那之前投到邮车里。还有的是时间,先把电报发出去,再到康迪聂德饭店,去调查菲利克斯。”
班利就按照他说的做。
饭店的人,对他们很热情,并承诺会全力配合。
“我们想要打听一个人,”利朋说,“他叫瑞恩·菲利克斯,最近在这住过。”
饭店负责人说:“那个人是不是蓄着黑色胡须,身材矮小、瘦削,总是和颜悦色的?如果是的话,我跟他挺熟,一直以来他总是那么温和亲切。最近他还来过,我查查那是什么时候。”很快他就回来了,“十三号周六到十五号周一他曾在此住宿。二十六号周五又回来了,这次一直住到二十八号星期天,他是那天早上搭乘八点二十分的火车回英国的。”
班利和利朋惊讶地对视了一下。
“有住宿单让我们核对一下吗?”班利说,“我们要核实是不是同一个人。”
“有的。”
签名的笔迹是一样的。两人满意地离开了饭店。
“这个发现真是出乎意料。我们一定要查清楚,那段时间他都做什么了?”利朋说。
班利点点头说:“不管怎样,我得写份报告了!”
“我也要回警察厅,去汇报一下进展了。”利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