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眼眸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微微一扬嘴角,恰到好处的弧度,优雅而风度翩翩,眼睫低垂,掩住了眼底微不可见的笑意。
若是刚才他没有因为接电话停下车,没有在桥栏边看到她,又没有同情心泛滥,上前拉了她一把,那他的胳臂,是不是就不会脱臼了?
这是不是就叫做祸不单行?
只是刹那间,精光从眼底稍纵即逝,嘴角的笑意更深,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快速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妈,我可能不能按你的吩咐,如期举行订婚宴了。”
电话那头的质问抱怨声让他皱紧眉头,但这貌似丝毫未影响他此刻愉悦的心情,只因他有了个好借口。
“我胳臂脱臼了……”
豪华的公寓楼下,一辆奔驰保姆车还未完全停下,车门便被猛力打开,待车子停入车位,一个短发的干练女人迅速下车,面色焦急地冲上了楼梯。
七楼,她记得是这层,上次听闵婧提起过,她说,陌喜欢“7”这个数字,所以她就买了七楼,那时的她很甜蜜。
甄妮黛眉一皱,忧心地盯着不断上升的电梯楼层,曾经有多幸福,那么,此刻,就该有多痛苦!
当她发现手机那头接起的是低沉的男声时,第一时间出现在脑海中的不是暧昧的粉色,而是不安惶恐的黑色,听着纪陌恒平淡地说出闵婧将手机忘在了他家,让她去拿时,她就隐隐预料到什么了。
高跟鞋噔噔地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甄妮神色焦虑地小跑向印象中的那间公寓,祈祷着一切安好。
虚掩的公寓门,光洁地板上的点点血迹,甄妮拿着手机的手一僵,面色一变,“该死的!”一边咒骂着,一边疾速地推门而入,连鞋子也没有脱掉。
“婧!婧!”目光迅速在宽敞的客厅循视一周,没有人的气息,眉头一拧,转而去一间一间地打开房间的门,“婧,你在哪里?婧!”
“人去哪里了?”甄妮焦躁地抓着被她弄得乱糟糟的断发,一遍又一遍地,仔细地,看着每一个角落。
“砰!”剧烈地碰撞声,自某个角落传来,甄妮思绪一愣,回神立马朝着主卧室的卫生间奔去。
用力地撞开反锁的门,甄妮在看到昏暗的空间中那个蜷缩成团倚坐在浴缸的人影时,怔住了,黑暗中,她依稀能听见抽泣声,心头一酸,缓缓走近,安静地打开了灯。
明亮的卫生间,一片狼藉,看着浑身湿透的闵婧,心疼地俯下身,轻轻地将她环进怀中,安慰地拍着她的肩,“婧,好好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生病了怎么办?”
闵婧茫然地抬起头,呆滞的目光在灯光的刺激下,逐渐聚焦,肿胀的眼睛像核桃,似乎一夜之间,她的小巴尖了不少,双颊消瘦得能看见颧骨。
甄妮看着胸口一堵,难受地伸手整理她被花洒淋得湿漉的长发,心中有个猜测涌出,却不敢肯定,闷声问道:“到底怎么了?嗯?告诉我好么?”
被冷水冻得发紫的双唇微微颤动,浑身冰凉地哆嗦,泪水在甄妮关切的注视下,再次不受控制地掉下。
“甄妮,我什么也没有了……”
她说,我什么也没有了,就这样,流着泪,看着她,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无助地喏喏道,不敢大声,卑微地宣告着她的怯懦。
甄妮心一痛,一下坐在浴缸外,紧紧地抱住她,眨眨酸疼的眼眶,嘶哑道:“不会,你还有我啊,傻丫头,你怎么把我忘了?”
柔软的大床上,闵婧安静地闭着眼,纤长而稠密的睫毛不住地轻颤,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被甄妮吹干了。
甄妮坐在床边,为闵婧掖好被角,摸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才安心地松了口气,想要起身收拾着屋子,手却被人握住,一低头便看到闵婧那如流浪狗般哀伤的眼神。
“别走。”闵婧哽咽地祈求着,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像极了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原来她一直没有睡着……
甄妮看着闵婧眼眶下的青晕,苍白的脸色和干涸得裂开的唇瓣,无奈地叹息,复又坐回床边,拍拍闵婧的脑袋,柔声道:“我不走,你先睡会,好么?”
得到了保证,闵婧才放开甄妮的手,但是双眼还是不肯闭上地盯着甄妮,好像,只要她闭眼,甄妮就会消失,让甄妮有点哭笑不得。
“好好睡觉啦,我不会走的!”
“真的?”低哑的嗓音里尽是怀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确定地眨了眨。
甄妮温暖的手心摸摸闵婧没有多少肉的脸颊,认真地重重点头:“一定不走,等你醒来。”
闵婧绷紧的身体在听完甄妮再三的保证后,才渐渐放松下来,轻轻合上眼,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个世上能让闵婧伤心的人,不多;但能把她折磨成这样子的,却只有一个。
甄妮半眯的眼瞅着床柜上那张合照,看着里面那个俊挺冷漠的男人竟有了难言的愤怒和怨意。
不是说和好了么?为什么还要伤害她?难道不知道他自己对于闵婧的重要性么?
怜惜地抚着闵婧睡得不安稳的脸,甄妮忽然间,想要惩罚那个无情的男人,让那个男人为自己的薄情付出代价。
可是……望着床上那张病态的小脸,甄妮也始终明白,闵婧是不会允许她胡来的,尤其是对这个让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婧,三年了,有些东西是勉强不来的,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