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一行到西郊马场时天色已不早,太阳挂在半空中,已散发出了热度和暖意来,并不让人觉着很冷。
平坦的马场上黄草铺地,在阳光下远远望去金光一片,慧安见丫头们服侍着文景心在路边小亭中安置妥当,便迫不及待地跳上了马背。
慧安今日穿着一件紫红色团花的窄袖短衣,浅紫色的长裤,脚凳云纹翘尖皮靴,腰系皮带,上绣貂尾蝉蚊花式。一头长发如男子一般尽数挽在头顶,外面戴着一只雪白色的长貂毛皮帽子。肩头亦披着一条同样的皮毛短围巾,黑色的弓袋系在腰带上,垂在右腿前面,箭筒也系在腰带上横在胸前,箭头整齐地朝向右侧,标准的骑射装扮。
她身段本就比一般女子高挑,穿着这一身骑装昂然马上端的是英姿飒爽,飞扬明媚。文思存见慧安上了马,便匆匆和丫头们有交代了几句,也出了暖阁翻身上马。
两人一道策马进了草场,眼前豁然开朗,远处丛林山野起伏铺展,似要和远天混成一片,广阔连绵,正是被圈在西郊马场中的百兽山。
说是山其实只是栖霞山连绵起伏中的一峰,被圈入马场放养了百兽,供人猎苑,故而称了百兽山。
慧安仰望着那远山,笑着看向文思存,一扬马鞭遥指前方道:“怎样,先赛上一程?”
文思存微挑眉梢,瞧着慧安的眸中再次闪过惊艳,道:“赛上一程倒是无不可,只是须得有个彩头。”
但凡比赛,有彩头才会有趣,慧安闻言毫不客气地扬着明眸道:“听闻文三公子保存了一套极为精美的女子马具,我若赢了便将那套马具送我如何?”
文思存见慧安满面狡黠,不由心神一荡,笑道:“宝剑配英雄,今日沈妹妹若能赢了我,那套马具也算是找到了归宿。只我若赢了,沈妹妹须得应我一件事,如何?”
慧安闻言一愣,但知文思存不会故意刁难她,便想也未想爽快地应道:“好!我们便以前面山口为终!”
她说着,也不待文思存答应,出其不意地反手扬鞭便往文思存身下的白马身上抽去,引得那马儿一惊之下扬蹄嘶鸣,原地打转。
“开始。”而慧安丢下一句,咯咯娇笑声落,已一甩马鞭飞冲而去。
她身下那匹枣红马虽不及凌风,流云乃是罕见的马中之王,但也是从小就跟随她的良驹。感受到慧安的急切和欢悦,马儿似也浑身是劲,犹如离弦之箭,瞬间就跑出极远。
文思存俊眉一扬,纵马紧追其中,少年英姿,怒马如龙,时而你前时而我后,你追我赶地向远处而去。
文景心依在暖阁的栏杆上,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眸中不免闪过羡慕,神情便有些黯然。片刻她似想到什么,眸光一亮又瞧了眼早已空无人影的草场抿着唇笑了起来。
且说慧安和文思存在马场上尽兴奔跑,痛快淋漓,但慧安终是略输了文思存一筹,和他前后脚地奔到了百兽山的山道口。
“文二公子赢了,不知要我应你什么事呢?”慧安一向是个愿赌服输的,缓了口气,便笑问文思存。
“我这要求极简单,沈妹妹和三妹妹亲如姐妹,妹妹待祖母亦犹如亲长,只何必单与我见外?以后便唤我一声二哥哥如何?”
慧安闻言一愣,见文思存含笑望着自己,眼眸晶亮犹如溪水中的墨玉清澈幽黑,不由心一跳,狐疑了一下。
但输了便是输了,何况人家这也不是什么很难为人的要求,故而慧安便也不多想地点了头,当即便叫了一声:“二哥哥。”
文思存闻言清风一笑,两人正说着话,却忽闻东面的山道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三哥哥,你快点啊!呵呵,都要追不上我了!”
慧安一愣,只道今儿这马场上的哥哥妹妹可真是多,侧目去看,便见山道处一前一后奔入马场两匹骏马,定睛一看。那跑在前面棕色马上乘坐的少女,竟是端宁公主李明华。
她奔出山道还不时回头观望,咯咯直笑,芙蓉面上晕红一片满是女儿的娇媚之态,而此时马道上又冲出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的男子挺拔俊美,赫然便是关元鹤。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两骑已经到了近前,马匹轻嘶,稳稳停在慧安二人面前,端宁公主脸上笑容明丽,冲文思存和慧安一笑,双眼滴溜溜在慧安二人身上打了个转,道:“真巧呢,文哥哥和沈小姐也是来骑马的吗?怎么就你们二人啊?”
慧安不喜她的眼神,又觉她的话别有意味,不由觉着怕是方才她和文思存的话被端宁给听着了。
又想着方才端宁那声笑响起的极为突然,不由就想难道方才她突然出声是提醒他们,怕瞧见什么不成?
慧安见关元鹤也瞧过来,目光黑沉沉的让人瞧不出在想什么,只道你们不也是两人,何必竟把别人往歪处想!
却闻文思存已笑着答道:“三妹妹身子弱,在前面暖阁里休息。公主和关大哥好兴致啊,皇后娘娘今儿怎就放公主出宫了呢?别不是公主又偷偷溜出来的吧?”
文思存和端宁公主历来熟络,故而说话也随便,他知道端宁最近被皇后固在宫中学习女红女德,故而有意调侃地道。
端宁却是扬眉一笑,道:“今儿可是父皇特许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小径上又传来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接着一行十多骑少男少女,鲜衣怒马,锦衣华裳呼啦啦地策马而出,直向这边奔来,显然和端宁二人和一起的,只是稍有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