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不能言,的确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在现代,语言有障碍的人群还可以学练手语与人交谈。可在这个封闭的朝代,除了写字和指手画脚,云雅莹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代替言语。
好心被雷劈,这些戏码经常上演着。唯有切身体验过,方知其中的心酸。
静下心来回头想想,云雅莹发现自己真冲动,简直是冲动到可以自杀的地步。
明知道炎浩宇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可还是奋不顾身地想要告诉他真相。到头来,却换得一身伤。
明知道他的话总是带着刺,可她终究还是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总是要与他硬碰硬。不仅是之前努力垒堆起来的淡然又再一次被他瓦解,而且还把自己混进深不见底的泥潭中打滚。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替不替他人养儿子又关自己什么事呢?为什么自己的心底竟然会在意起他的事了?
难道是自己沉沦了吗?
不,绝对不可能。想到这里,云雅莹马上摇头否认。
深秋的气息还萦绕在鼻间,初冬带着冰冷的风丝悄然而来。
被毒哑的翌日,太后派了一个宫女来叫云雅莹前往自己的宫殿,起初,心事重重的云雅莹并不想与她再有任何牵扯,当听到自己的父亲正在那里等她,云雅莹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便带着云裳一同前去。
揣着乱蓬蓬的心事踏入正殿,她就看到了眉头紧锁的父亲正襟危坐在太后侧边,苦于不能发声,她只能朝太后轻轻作了一揖。
“参见皇后娘娘。”见到云雅莹走了进来,为免落人口实,云鹰起身行礼。
弯腰双手扶起自己的父亲,云雅莹手脸并用地安慰他不用客气。
“来人,备好笔墨纸砚送到书阁。”希望能够借助兄长之手帮自己说服云雅莹的云太后义正词严地传下旨意。
带他们来到幽静的书阁,云太后很识趣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云家父女。
太后一走,心急火燎的云鹰立即开腔斥道,“雅莹,你怎么可以这么冲动呢?为父曾经跟你说过,人的一生,没有什么是忍不过去的。爹爹知道皇上肯定是说了你不能容忍的话,可你为什么不能冷静下来,运用婉转的方式去与他相谈,而非得将局势推入不可转弯的死胡同?人的一生,好比一局棋盘,每走一步都要思虑甚多,诸多揣摩,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光执着于抢子,被人屠龙是可想而知的。还有,被语言伤害固然可怕,但人只有在伤害中愈摧弥坚,方能永远站于上层之地。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云鹰沧桑的脸上浮满了忧虑与无奈。
昨晚,听到云雅莹因顶撞炎浩宇而被他下令毒哑,云鹰夫妻担忧到整夜未眠,他万万没想到,一向隐忍的女儿怎么会糊涂到在浪尖上跳舞呢?
口不能言,纵然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为简单的概括。
握着笔端,云雅莹轻轻地写着,“我并不后悔自己所走的每一步。”
她不能后悔,从走出第一步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了。
“雅莹,木已成舟,你跟浩麒之间已成为过去,如果你一味将自己困在已逝的岁月,你的心会过得很累的。经过数十载的沉浮,功名利禄,爹爹都看得很淡了,现在,爹爹跟你娘就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你能够平安快乐,好好活着。”因为太后的挑唆,云鹰也认为雅莹事事与浩宇作对,只是为了心中的执著。
“女儿心如止水,请爹爹放心。”清雅的笔迹,幽幽地诉说着她心底的答案。
“你姑姑在你身上寄托了很大的希望,想必你也很清楚,权势抑或对你来讲,是轻如尘土,但她来讲,权与势就是她生命的所有,不管你怎么做,爹爹都不会怪你。”把现状跟她说清楚,云鹰把择决权交到她手里,“等平定了边远地区的战乱,爹爹就准备辞官举家迁移,到时无论你做什么,都不须再顾忌会不会对云家造成威胁了。”看穿了朝政的黑暗,权势在他面前,就好比一颗烫手山芋。
最了解自己的人,还是云父。只有他知道,她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云家的安危。鼻子一酸,云雅莹潸然泪下。
“爹爹,女儿不会让你失望的。”坚定有力的写下这一句诺言,云雅莹的心霍然觉悟。
“你潜藏在骨子里头的智慧还没被开发,不管做什么,你一定要记住,聪明的人,是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饱受风尘沙击的大掌紧紧地扣扶着她纤薄的肩,云鹰的眼里满是慈爱的鼓励。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女儿被立为后宫之首,理应是全家之福,可云家却因此而不停安宁。
过于高贵的身份,是一种福,也是一种难。
知道哥哥并没有想要说服云雅莹与自己站到同一阵线,云太后气得大义灭亲,当场下令逐客。
后宫的女人,眼里除了权势,就是渴望得到帝王的宠爱。
机关算尽,为择手段不惜残害他人。这不仅是后宫女人的悲哀,也是皇室的不幸。
细细回味着云父深含关爱的话,云雅莹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既然上天安排了人人奢望的位置给她,那她当然不能辜负了它的一片苦心。
心里这般想,云雅莹也决定付诸于行动。她会用事实与能力证明,她绝对够资格稳坐皇后这个位置。
然而,当她满怀抱负的时候,上天却在这时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