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辉摇了摇头:
“你别自责。我的病怎么来的,我自己大抵是知道的。以前,我记得慕大哥骂我,记吃不记打……这一回,痛得厉害了,教训也长足了……许是老天故意让我受这份苦,让我记得当年吧……”
易辉不经意的话,让凌霄大惊。端着药盆的手晃了晃,药汁就撒在了地上。凌霄慌张的把药盆放在了地上,有些手足无措。
当年的惨痛,不只易辉没有忘记,凌霄也自然是难忘记的。
当年,易辉与凌霄虽然订婚在前,可是他却爱上了另外的女孩。易辉为了那个女孩逃离了家。一番周折,易辉还是放弃了那个女孩,可是,他再回家时却得不到门风谨肃的家门的认可。他为了恳求祖母的认可,曾经一身是伤的在雪地长跪一夜……那彻骨的寒,刺骨的痛,是他永远难忘的滋味。甚至,在多少年后,这样的痛苦都紧紧缠绕。
那是他们不敢,不忍,不愿意提起的往事,然而,却永远不能忘怀。
这样的夜,易辉不经意的话,如窗外凛冽的寒风一般,冰冻了空气。
易辉看着妻子的慌张,有些歉意。
“对不起……”
俩俩相望,无语凝噎。
凌霄沉默着,拿来干净的毛巾放在药水中,又半蹲在易辉膝盖边,帮易辉挽起裤脚。
“凌霄……”
易辉拉住凌霄的手:“凌霄,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养大我们的孩子,也照顾我。我欠你的太多了……”
凌霄勉强的笑笑,故作镇定的说:
“你这人啊……夫妻间还用得着说这些吗?我们相守了十六年,还有后半辈子要相互扶持呢。要说谢谢,要说抱歉吗?”
“恩……”。易辉长叹一声,松开了凌霄的手,任由着凌霄帮他敷药。
“我想着啊,我们请先生来教这几个孩子吧。去年范先生辞馆以来,到现在将近半年了,都没有先生教他们课业。我虽说是可以教初禾识字断句,也教这几个孩子医术医理,但是呢,若是要初阳他们几个考个功名的话,还是要找正经的先生来教啊。”
凌霄一边给易辉敷药一边说道。
易辉点点头:
“我还真没有什么想法……想着,他们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若是能成才,功成名就,也好;如果不能,就这样少些忧虑的过一生,我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若是资质平庸,小门小户的孩子,也就罢了。可是,辉哥哥,我们的孩子禀赋都不错,都算得上聪明伶俐了,不学些东西太可惜。更重要的是,易家名声在外,如果后代都平庸的很,怕说出去也不大好听呢。何况,父亲对你一向寄望很高,我们这一房的孩子们,易家的儿郎,也不能差劲啊。”
易辉的眼神有些暗淡:
“易家儿郎,说什么人种龙凤,世间美玉,其中的痛苦难过又有几个人知道。就算是我,也怕离父亲的满意远的很。我又怎么忍心看着孩子们承担太多……何者是荣耀,何者是福祸,真又有几人能解?”
“辉哥哥,你这是说什么呢?怎么说起这么抱怨的话来,你应该斗志昂扬才是呢。”凌霄道:“再艰难,也有风雨见彩虹的那天。”
凌霄说的句句是理,易辉也不好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