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为什么自己在这儿，不怕家里人担心吗？你自己怎么不回家，还教训我！”
安澜侧着头，反驳着楚阳。
良久，楚阳未发一言，仿佛是陷入了沉思。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安澜道，声音有些怯怯的。
“我犯了大错，很大的罪过，没有办法弥补。我伤害了我的家人，得不到他们的宽恕……”楚阳的声音很缓很慢，一字一句中，是彻骨的苦涩：
“那年我才十几岁，因为犯了过错，得不到家人的原谅，甚至，连累了我的弟弟妹妹得不到父母的爱。我被父亲打得太厉害了，父亲打得太痛了……”
楚阳明亮的眸子中，闪着泪光，眼神，是刻骨的痛苦。
那些往事，他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却从来没有遗忘过。
安澜伸手拉住了楚阳的手，想安慰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父亲厌极了我，恨极了我。我也怕极了父亲。真的好痛啊，我受不住了，一度都觉得，要被父亲打死了。我就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了，再，再也没有回去过……”
楚阳说完，眼中尽是泪水。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经年放逐的艰难岁月，无一不磨砺着他。
再是坚忍的人，都受不过这样的痛。
不知道他的往事，但是，却感觉到他的痛苦，安澜伸手，替他擦拭着眼泪：
“也许，你的父亲已经原谅你了。或者，你也回家看看吧……你该有你以后的人生和幸福的。”
安澜轻声抚慰。
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什么往事，可是，如光风霁月的男子，淡漠如水的男子，应该有他的幸福的。
楚阳摇了摇头：
“不可能了。父亲不会原谅我的，到死，我都是不敢再见父亲一面了。我没有去处，只能在这里，一日日为他们祈祷。我不能够洗刷自己的罪，只盼着，没有我这个逆子，家人还可以安详的生活。我只盼着，他们忘了我就好。我早就没有任何的寄望了，没有想过未来，没有想过幸福。”
楚阳道。
“你，你不要这么想……”安澜拉着楚阳的手，心中尽是不忍：“会有转圜的余地的。你不要这么想……”
“若是能回去，我也是希望回去的。可是，人命关天，人死不能复生，又怎么能有转圜呢？我犯的错，只能用我的一生痛来偿还了。年少的时候，还抱着侥幸的心理的，可是，就是逃离了这么多年，也丝毫不能解脱罪责……少年时，会怯懦会软弱，会逃避，不敢承担。如果是现在，我一定不会离开了。就算是被父亲打死，也不会逃了……”
楚阳的眼中，泛着泪花。
一生不能赎的罪过，一生不能放开的悔恨。
人命关天。
安澜心头也是一震。
身为律师，安澜虽然不知道楚阳说的是什么，可是，大抵也明白与人命有牵涉的。
“可是，少年是未成年人呢，就算是杀人，也是可以被稍稍宽宥的。”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楚阳，安澜斟酌着词语。
“你，你不要负罪感这样强了。既然还是有机会重新开始，为什么不重新开始，放开自己，好好生活呢？就算是你犯错了，你的家里人也是会希望你过得好的。如果他们看到你这样，也还是会难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