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的时候最好不要被那人察觉,尽量低调寻找,我们找那人是有些事情想确定,但因不清楚对方是何身份,也怕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人,给自己带来麻烦,这一点也希望老爷子尤其注意一下。”
要求具体到这份上,郑老爷子本来有疑问现在也没有了,像之前郑孝说的,若只是寻常找个人,这真连要求都算不上,就是说一句话的事儿,但等到秦霜将情况一说明,这要求反倒比第一个要求还费点劲,还不确定最好能不能完成。
好在秦霜也没有故意为难的意思,还给了个具体的时间,不过……
“如果最后没找到人,第二个要求是另提,还是怎么算?”这点还是要提前问清楚,免得事后引起不必要的纠纷,这点想来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
秦霜笑笑说:“若是实在找不到人,就再给我们补五千斤上等大米或四百五十斤粮种好了。”
郑老爷子能承受的数目是七千斤大米和六百斤粮种,但弄来这些东西也并不容易,若能避免,想来郑老爷子也是愿意尽量用其他法子来得到人参的,若真想和他们保持长期友好的往来,寻人方面的事情定然不会不尽心,反正只是认真找五天罢了,五天后能找到,就省了一大笔投入,找不到,再把这些粮食拿出来,双方都不亏。
如果在这样的条件下郑老爷子还不尽心,那么日后和郑家的结交就,呵呵哒了,她就是有十几二十个五百年的人参,给如意庄的其他人补身体也不会拿来给郑老爷子吃上哪怕一片。
“等五日时间一到,不论是那个人的消息,还是最终的粮食,人参,届时再进行最后的交易。”
郑老爷子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他也知道面前这二人这几天怕是得了不少人的拜贴,但都没听说见过什么人,他或许是第一个,至于原因,无非是因为郑知府那边的关系,他们看中郑知府在莲城的能力,换言之,若是郑知府,或者说他在他那个堂侄子心里不够重要,没办法让这二人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认为他无法满足他们的需要,那么他们的结交就要打个折扣,往后即便是他们有所需求,对方也不见得会尽心。
想明白这一点,郑老爷子自然将找人的事情重视起来,除非人真的不在莲城,否则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不只是要让衙门那边查查,他自己也得用其他人脉打听打听,不能被人发觉这一点也需要注意一下。
谈完了事,一起吃了顿中饭,双方便没再多说什么,各自离开。
刚坐上回山庄的马车,阿辰忽然一拍脑门,突兀地冒出一句:“我知道了!”
秦霜被他惊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他:“知道什么?”
阿辰面色有些古怪,“我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看那个郑老爷子的孙子郑孝会觉得眼熟了。”
秦霜心思一动,“为什么?”
阿辰盯着她看了许久,道:“因为他和你有三分相似。”他们俩朝夕相处,他自然极为熟悉自己媳妇儿的面容,忽然见到郑孝,不觉得眼熟才奇怪!
秦霜自己就更是如此了,虽说这年头的镜子都是铜镜,看人很模糊,但商城里难不成还连个镜子都没得卖?她对自己的样貌也熟悉得很,再回想郑孝那张脸,可不是和她有点像吗!要是郑孝是个女孩,肯定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也就是性别不同,才没有在最初觉得眼熟的时候往自己身上联想。
可是,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会遇到一个和自己这么像的人?这三分相似还是因性别不同,性别相同的话说不准三分就变五分了。
只是人有相似,巧合?还是,另有隐情?总不可能是二人之间还有什么血缘关系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秦霜和阿辰的表情忽然变得说不出得微妙,二人面面相觑。
“不会那么巧吧……”难不成是那个极少回同福村又喜好女色的秦福喜的风流债?可不是不可能啊,郑孝分明是郑老爷子的亲孙,不是外孙,真要是外孙,以郑老爷子那样的性子,对于父不详?的外孙定然也不会喜欢。
既然是亲孙,那就意味着不是男方的问题,而是……?
阿辰道:“也说不定,是你娘的娘家人?”
秦霜嘴角一抽,“我那个娘只有一个哥哥,就是刘朗舅舅,你难不成详说是舅舅什么时候跑到莲城来和郑老爷子的女儿生了郑孝不成?”
阿辰也发现自己这猜测有些离谱,而且细一回想刘朗舅舅的样貌和郑孝的,相似度甚至都超过秦霜了,不是说外甥肖舅吗?所以,这郑孝的娘果然是?
“如果真像我们猜的那样,那今天我们的收获可真不小,不,该说我们这一趟莲城之行都算没白来。”秦霜嘲讽地勾了勾唇。
阿辰不经意地想到了自家媳妇儿过去在同福村从小到大过的生活,心疼地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亲,安抚道:“郑家在莲城颇有影响力,关于他们家人的消息稍加打听一下应该就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人了。”
秦霜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话,之前因和郑老爷子谈成了事挺好的心情也一下子变糟,连带对接下来继续寻找合适的人身买家的事都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阿辰知道这件事对自家媳妇儿很重要,或者说影响颇大,一回到山庄,最先就赶紧让丹参去打听了一下郑老爷子家的人员构成,重点注意大厅郑家二房的消息。
正如阿辰预料的,郑家在莲城很有名气,郑家家里人的情况除非是小妾的实情或许外头知道的并不详细,但嫡系正室的事情不说人尽皆知也差不多了,打听消息一点不费劲,丹参前前后后花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打听清楚了。
郑家二房正室的原姓氏,刘,加上一张刘氏的肖像画,什么都清楚了。
郑家老二郑德现在的继室,正是秦霜,准确说是原身的亲娘,当初的秦刘氏,现在的郑刘氏。
不过是出门谈一笔交易,居然就多了一个便宜弟弟,秦霜心情之酸爽可见一斑。
“嫁过人,生过孩子,居然还能跑到莲城这样的大城市嫁到郑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还做的正室,她也够本事的。”秦霜神色莫测地动了动唇角。
阿辰神色也有些沉,他们成亲之前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关于当年的事情,他在同福村的时候也从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当中听说过,可对比之下,刘氏在郑家又是过得怎样锦衣玉食的好生活?郑孝和秦霜算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可两个人从小到大过的生活却完全不同。
或许当初确实是秦福喜先勾搭漂亮寡妇对不起刘氏,以至于刘氏愤然离开秦家,可从此以后再不曾关心过自己亲生闺女秦霜的死活也是事实,对不起人的是老子,可毫无过错的秦霜她怎么就不管管,全当没这个女儿了不成?
从十多年前刘氏就嫁到了郑家,这么多年,难道从没想过和秦霜联系上,哪怕不能领到郑家来,就不能金钱来给点补偿,让她过得好一些?刘氏会想不到她离开以后本就不重视姐儿的秦家会怎么对待她?
当初刘氏怎么成的郑德的继室,丹参打听来的消息里并没有,也是他们没想过了解那么多,毕竟还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他们想的人,而十几年前的事情,也不是随便问几个人稍加打听就能清楚的,真要具体了解,还得费些功夫,前提是,秦霜感兴趣的话。
“查肯定是要查查的。”秦霜讥嘲地扯扯唇,眼底掠过一抹冷光,“认娘倒是没什么兴趣,但她怎么有这么好的日子过,我还真挺有兴趣想知道知道。”一个乡下嫁过人的女人居然还能嫁到大户人家,这本事一般人还真没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年刘氏离开秦家后,她哪个便宜爹似乎一直没有写过休书吧?
所以说,刘氏严格说起来还是秦福喜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可她如今却又成了郑德的继室,这可太有趣了,古代没有重婚罪,因为但凡是妇道人家不守妇道的要么直接被丈夫打死,要么干脆浸猪笼了,刘氏和郑德在一起,严格说就属于是偷人吧?而且还偷得正大光明,偷了十几年没人知道。
你问为什么她能肯定没人知道?要是郑老爷子知道这事儿,还能把郑孝带出来见人?还能留着这样一个儿媳妇给郑家丢人?
“这次郑家上下肯定都知道了郑老爷子买人参的事情。”阿辰意有所指道。
秦霜点点头,“肯定知道,否则也不会特意让两个孙子陪着郑老爷子一块儿来。”不就是想一起混个脸熟,以后有需要了,就算没有郑老爷子,也可以来找他们拉拉关系吗?
一个大房,一个二房的儿子,还都是嫡出的,这意思很明显了,就不知道刘氏是否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就算知道,多半会以为是重名吧?
要不是她穿过来,就原身从前的处境,那性格,秦家当初的打算,后半辈子多半就是和阿愣一起在同福村种地过一辈子普通穷苦老百姓日子的命,绝对不可能来莲城,还能和郑家这样的家族扯上关系。
阿辰眯着眼,声音有些危险地说道:“如果刘氏知道卖人参的人是你,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愧疚?怀念?恍然?还是紧张?忐忑不安?具体会是什么心情,大概得看她当初嫁进郑家的时候是怎么和她的现任丈夫说的她的过去。
秦霜面上忽然扬起一抹恶劣的笑容,“如果有机会,我还真该见见那个女人。”这种不负责任,只顾着自己享受的女人,想让她叫娘是别指望了,那人也不配,不过,她也真香看看刘氏见到她以后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经过今日和郑老爷子以及郑孝的见面,只要刘氏知道她的名字,有心向郑孝确认一嘴,八成就能猜到她就是她的女儿,就算十几年没见过面,站在面前也未必认得出,但猜也该能猜得到,比如问郑孝一句和他长得像不像,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事实上,在他们知道刘氏消息的同时,在郑家,刘氏也的确单独将郑孝叫去询问了他们见面的内容,并且旁敲侧击地问了下关于秦霜的事情。
郑孝不如秦霜和阿辰那般敏锐,本就没把他们怎么放在眼里,又把秦霜当作是阿辰的附庸,哪怕主要和郑老爷子交涉的是秦霜也没当回事,在刘氏询问之前压根没想到过秦霜长得和他有点相似,被刘氏似随意地一提,才相当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随口说了一句‘确实有点像,不说我都没注意到’这样的大大咧咧的话,而且说完也没发现半点不对,更没注意到他娘瞬间惨白的脸。
当天晚上,刘氏没睡好觉,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见了某些想遗忘的事情,深知中途还被吓醒过几次,第二天醒来面容憔悴了不少,引得郑德关心了一句,却被刘氏三言两语带过,心虚的女人根本不敢乱说什么引起郑德过多的主意,白日里也是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走神状态,只是郑家的人少有人注意,又细心的注意到的也没烦恼挂在心上,只以为是偶尔情绪有些不高罢了,女人嘛,每个月总那么几天。
刘氏不是没想过亲自去找秦霜见一见,或者说是谈一谈,可是她又不敢随便接触人,万一本来没什么,被人注意以后却反而发现了什么惹麻烦上身怎么办?再说,就算真是秦霜,她能知道是因为提前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但秦霜那边却不会没事打听她公爹家里人的情况,说不定根本不知道她在郑家,她自己现身岂不是反而坏事?
最聪明的做法就是等,等到秦霜和她男人离开莲城,只要他们走了,一切就都不用担心了,她依旧可以继续做郑家的二房太太,秦霜,就当从来没有这个女儿,现在的秦霜似乎日子过得也很好,不需要她帮衬什么身边也有了人,听说不但成了亲,还生了两个儿子,不用继续在同福村那个穷乡僻壤里受苦,也算苦尽甘来,即便是她这个当娘的现在出现了,对秦霜也没什么帮助,不如双方都不打搅反倒更好。
刘氏不停催眠自己,只一天的功夫,又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压下不安,心底里由衷地期盼着秦霜能快点离开莲城,中间不要发生任何她不想看见的意外,更希望她公爹能尽快找到秦霜他们要找的那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免得让他们停留时间更长。
不,不对,若是找不到人,说不定反而会早点离开,找到了人,为了不知道什么目的,说不准还要待更久,时间一长就有更大的几率听说她的事情,到时候就麻烦大了!刘氏还想过要不要干脆去和公爹说不要帮着找人,好在这种荒唐更打草惊蛇的想法只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就扔到脑后,没有真的蠢得付诸行动。
总之,刘氏是想方设法地希望避免和秦霜见面,秦霜则刚好相反,让丹参想办法打听十几年前刘氏嫁进郑家时候的一些内幕,重点是通过在郑家做工十多年,或是曾经在郑家做工的长工了解,务必将刘氏的事情查清楚,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处置和这个女人的关系。
双方目的完全不同,能做到的事情,个人的影响力,身家背景都不同,刘氏虽然过得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在家相夫教子的女流之辈,不像秦霜有钱有人在莲城也有了些人脉,比如沈均,庄青云,乃至那些送拜贴的人,有机会向秦霜献殷勤拉关系增加买人参的几率,也会求之不得地给她办事,有这些大前提在,两个人最后谁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