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事。”
“是婪妃娘娘她罚你了,对吗?”明夏轻眯起眸子,静静的凝视女子。他的声音不温不火,淡定若风。但听起来,却分外轻柔。
芊泽先是一怔,然后又极力的摇头。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窘迫,芊泽一向都是习惯把伤私自珍藏。祁明夏轻而易举的看出她在撒谎,但他却不忙着揭穿,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坐在她身旁。
芊泽一惊,回眸睨了一眼男子。明夏微微偏头,那若有似无的笑挂在嘴畔,如月牙一般,欣然勾起。
“既然没有事,那就坐坐吧。”
他倒很泰然,翩翩挥了挥手。芊泽先是楞了楞,然后也乖恬的坐了下身。两人面朝着长廊外的院子里,月色下,景致影影绰绰,偶有花朵朝光而绽,花瓣便像镀上银边一般,熠熠生辉。芊泽坐了一会儿,见男子许久不语,便侧脸偷偷瞥视。
祁明夏望着天上一轮弯月,那长眸的神色,被月华所染,映入万点细碎的银光。芊泽怔怔然的看着,发现他的神情里,似乎在思忖和回忆着什么,果不其然,他启声说来:“以前在大漠的时候,也有看过这么弯的月。”
芊泽一楞,转而抬首望了望天。
“那个时候很孤独,也是坐在一个地方,许久许久的发呆。陪伴我的只有一匹骨瘦如柴的战马。大漠的风很大,柴也燃不起来,但即便能够燃起,也会引来敌人的瞩目。”
他的思绪飘的很远,娓娓道来时,那眉宇间漂浮着浅伤。
芊泽盯着他俊削的侧脸,静静的听,听时,她的眼泪已不知不觉的收住了。
“我躲在一个岩洞里,整整三天三夜。敌军兵势连云,势如破竹,我跟着的骑兵旅,在边国岐山被成熵军突袭,除我之外无一幸存。我跨过所有人的尸体,带着唯一仅有的马匹,颠簸了一路,才寻的安生之地。我在岩洞的三天,想了很多,也有过绝望。”
祁明夏顿了一顿,然后喟然一叹,继而道:“那一年,我十六岁。”
芊泽听罢,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他在和自己同年的时候,便已经遭遇了这么多。
“我一边担心被敌人发现,一边又怕弹尽粮绝后,自己会客死此地。于是,在挣扎过后,我选择了上路,我要回到军营。”明夏的声音,并无波澜,听上去只是在描述一件极为平淡的事情,但芊泽却听的心一紧一紧的,仿佛他柔软深沉的嗓音,有魔力。
“杀了一只过往的野兔,存起它的肉,我便牵着马开始穿越大漠。我不知道我能走多久,也是不是真的找对了方向。但我只是想,不应当放弃,不能就跌倒死在这里。我还有我要做的事,绝不能就此放弃。”
他说‘绝不’两字之时,轻轻咬了咬牙,微微蹙了蹙眉。芊泽凝视着他没一个些小的表情,心情随着他的回忆而颠簸起伏。
“那最后,你找到了吗?”
芊泽瞠着清眸,急切一问。
男子却莞尔一笑,伸手轻敲女子的额头。
“你说,我找着了没?”
芊泽一懵,摸摸自己被敲的额头,然后嫣然一笑,道:“我真是傻啊,若是没有找到,现在怎么会见着明夏将军呢。”
祁明夏展颜一笑,那淡定的笑容,和月色融为一体,看起来那么舒心。
女子痴痴望着他,许久之后,她放下捂着额头的小手,轻声道:“你真勇敢。”
男子听罢,却笑着回到:“你也很勇敢。”
这会芊泽倒懵懂不解了,她勇敢吗,她怎么从来都觉得自己胆小如鼠,而且唯唯诺诺?想罢,她羞怯的嗫嚅道:“将军这就说错了,我很胆小,很怕事的。”
是啊,自己是多么的怕事。怎么配得起‘勇敢’两个字?从来都是羽晴在保护她,从来自己都无法挺起胸膛来,反抗他人的欺凌。而且,如若她真够勇敢,也不会有这样的局面,不是吗?
“你看上去是很胆小,但如果你心里放着的人受到伤害时,为了保护他们,你就会变的无比强大。”男子深深望着垂着脑袋的芊泽,他是见过勇敢无惧的她的,那祀会上,女子凛然的风范,犹然脑海。
“所以,我觉得你很勇敢。”
芊泽怔怔然的抬头,她通透眸里有着不可置信,有着对自己的怀疑。但见男子坚定的回望她时,她才霍地一弯眉眼,笑的云淡风清。
真的是这样吗?
自己真的很勇敢?
此刻,她觉得分外开心。
“我说了这么多,不知道你听不听的明白。我不善于表达,我想告诉你的,其实是,不要在遇见困难的时候,只是坐在原地。坐在这里,是等不到结果的。应该心存希望,还有相信自己。要解开心里的难,必须自己踏出第一步。”
祁明夏说罢,扬袖起身,他见芊泽又是一副愣愣呆呆的模样,便在转身离去之际,又道:“你心里既然难过,就去找那个让你难过的原因吧。”
语毕,他便颔首淡然轻笑,继而掉身而去。
女子听后,心里的疼痛的解,倏地便被打开了一角。她缓缓起身,目送男子悄然离去的身影。她一时还处在领悟的怔忡之中,只是许久过后,她悟的其中要领时,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芊泽的目光依依不舍,并未挪去那一直随男子的视线。许久之后,她的唇,微微蠕动,发出轻弱却掷地有声的音色。
“谢谢你,明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