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见到钟离薇被寒烨昭弄得下不来台,立刻就转过头来像模像样地和她套近乎。蝶舞莞尔一笑,寒烨昭真就没说错,不过,不管怎样自己都不吃亏,就点头应下了。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才笑着作别。
蝶舞回到院子里,想起小凡的可怜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丫头每次看向含桃或者静荷时,眼里总是含着羡慕,不外乎是想追随个待人宽厚的主子,她有意帮她一把,可是……
“小姐……”静荷走过来,似乎想要说什么。
“等我先去换件衣服。”蝶舞仓促地摆手一笑,径自走进房里,“邵将军怎么也不过来喝酒了?”她和含桃嘀咕着,一面走进暖阁,一面解开披风丢在椅子上,“我还想跟他讨个人情呢……”说到这里,看到了卧在大炕上的寒烨昭,吓得惊呼出声,小手按在心口处,睁大了眼睛,“将军?”
寒烨昭唇角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对含桃摆了摆手,“下去吧。”
含桃也被吓了天大的一跳,木然应了声是,梦游一般走出门去。
静荷是要提醒的,她却没心思听,被吓也是活该。蝶舞敛起惊容,笑道:“将军过来,是有什么吩咐么?”
“过来坐坐罢了。”寒烨昭坐到炕边。
连厅堂、寝室都装不下你了?蝶舞腹诽完毕,解释刚才提起的话:“妾身要见邵将军,事出有因,想为一个丫鬟讨个人情。”为了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是必须得抢先说明的。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蝶舞就说了小凡被责罚之事,之后有些不安地道:“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看她性情不错,做大丫鬟时也没欺负过谁,就想让她过得自在些。”
“你想让以南把小凡带出正房,让她到东院当差,倒也可行。”寒烨昭说着皱了皱眉,“为何偏偏要让以南帮你?”
蝶舞有些紧张,他现在怕是还没消气,自己可不能平白做了他的出气筒,谨慎地道:“因为妾身觉得由邵将军开口要人最妥当,若换了别人,妾身不但帮不了小凡,恐怕还会害了她。”之后又笑,“也只是想想,邵将军能不能帮这个忙还不一定,将军若是觉得不妥,妾身就将此事放下不提。”
“没什么不妥当的。只是觉得,你对下人太好了些。”
蝶舞坦诚地道:“下人也是人,只是命不同罢了。将军在外征战时,救的最多的不就是那些穷苦百姓么?”
“这话说得好。”寒烨昭展颜一笑,伸手去拍她的肩头。
蝶舞神经绷得有些紧,一直怀疑他不知何时就会像在正房一样发飙,见他的手抬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寒烨昭有些没辙地看着她,面上却没有任何情绪。
蝶舞对自己有些没辙了,两只手绞在一起,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妾身对正房之事心有余悸,有些惧怕将军。”
寒烨昭失笑:“又不是针对你,你怕什么?”
蝶舞空前的诚实,低着头道:“那、那也怕。”
寒烨昭含笑打量着她,酒红色梅花暗纹小袄,水绿色百蝶穿花棉裙,绞在一起的手,各个细节都使得她像是个小孩子。可这个小孩子,却是善良而聪慧的。她因为不了解他,素来懂得进退,从不自以为是,这,也是她的聪明之处。
蝶舞见他迟迟没有出声,心里有些惴惴的,刚要抬头看他的神色,觉得身子一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他抱在怀里,耳边传来他沉郁柔和的声音:“和我亲近些,就不会怕了。”
怕不怕可以先放到一边,心里那份不自在比害怕还要磨人。自己在他面前,竟像是个轻巧的洋娃娃,随随便便就能拎起来。蝶舞忍着不适,一味低着头,双手不知该安放在何处,上身向外倾斜,和他拉开距离。
寒烨昭忽然松开了手。
意识到自己就要摔到地上,蝶舞惊呼一声,本能地反身扑向他,双臂勾住了他的颈项。
此时的寒烨昭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这就对了。”
蝶舞要气死了。
寒烨昭一手绕到她后背,一手环在她腰际,“离这么近,你倒不看了?”
蝶舞收回手,低下头,忍着气道:“怕又轻薄了将军。”
寒烨昭轻声笑着,下颌摩挲着她的额头,大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稍后我知会以南,让他把那丫鬟要到东院,等他回府时再把人送到你这儿。日后他怕是少不得要你跟他畅饮一番以示谢意。”
蝶舞闻言欣喜不已,抬头看着他笑道:“那妾身不是太划算了?”
寒烨昭奇道:“你有什么划算的?也没落到什么好处。”
“日行一善,落得心安。”蝶舞的笑容更加灿烂,“将军也没落到好处,可还是帮了妾身,不是一个道理么?”
“不是。”寒烨昭否认,“我有好处。”
“什么好处?”蝶舞忍不住怀疑自己又中了招。
“讨你欢欣,就是我的好处。”寒烨昭笑容清朗,“我在等你求我留下来那一日。”
这个人,能不能别这么整人啊。蝶舞在想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应该对他投怀送抱,而不是因为心理抵触而处处保持距离。沮丧片刻,她开诚布公地剖析他的心理:“将军只是觉得妾身不似别人那样待您,才会另眼相看。其实妾身并无可取之处,待到将军心愿得偿之时,怕是会后悔不迭。”
寒烨昭当然不认同,“你又不是我,怎会知道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