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仍然未松口，接连两天程浩楠都没在她面前出现，她心里有点怨了，看到自己儿子程飞雄从公司回来，她坐在沙发上招了招手。
“妈，今天还好吧？”程飞雄在母亲面前语气温和，恭敬而孝顺。
他把一杯茶递过去，程老太摇摇手，然后让身后的秦妈妈离开。
“雄儿，浩楠为什么这两天不来见我？”她放下手中的念珠，耷着眉眼。
“婉莹身体不好，他一直在医院照顾着那。”
“家里这么多下人，用得着他亲自照顾吗？”
“妈，婉莹第一次来美国，她……需要浩楠陪在身边的。”
海蒂在一杯热茶端过来，程飞雄接过，抬头问她，“今天的鸡汤炖好了就送到医院去。”
“知道了，老爷。”海蒂退了下去。
“孩子才两个多月，如果不要还来得及。”程老太撩上眼皮看了看儿子，又垂下眼帘。
“妈，你说什么呢？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们程家的骨肉。”程飞雄刚刚凑到唇边的杯子放了下来，语气里有了些不满，“妈，你别忘了，那是双胞胎。”
“你肯定她肚子里是孙子？”
“不管是男是女，那都是浩楠的。”
“妈心里还是堵啊，这姑娘……活脱脱就是沈玉珍，世上的人再相像也不至于像到这样的。”她摇摇头，老眉老眼地纠了纠，提起念珠子，大拇指开始一颗颗地转动，就像机器的齿轮，套着轴有条不紊地滑动着。
“我倒不觉得像，除了眼鼻有点像，其他还是不像的。”程飞雄低声道。
“如果是怎么办？”这可是她这三天来最闹心的事儿，让她睡都睡不安稳，辗转反侧，耳里回响的还是老爷子的那句话——
“从此，我们程家子孙不得与沈家联姻！”
“妈，我已探听清楚了，婉莹母亲叫苏琴，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确实不是沈玉珍，妈，你也知道玉珍是走了的。”程飞雄低下了头，两手搓揉，心绪可能是乱了，他的眉心蹙紧了些，鬓角的几根白发落进了程老太眼里。
她心一酸，母爱泛滥，绕开了话题：“这几天辛苦吧，累了就憩息，钱是赚不完的，身体重要啊。”
“知道的，妈，你也要注意些。”听母亲这么一说，他的眉宇慢慢松开。
这时候，秦妈妈过来：“老太太，晚饭好了，现在想吃吗？”
程老太把手伸出，程飞雄立刻去搀她，母子二人慢慢地走向餐厅。
杨素芬带着程欣怡去医院看望婉莹了，是程飞雄的“指示”，她也不敢违抗，回来的时候，程老太与丈夫已坐在餐桌旁，几位佣人恭立在一旁。
“你俩去哪了？”程老太问。
“去医院了，妈。”杨素芬坐到她身边，拿起筷子，看了看摆在眼前的菜，“妈今天胃口好，吃点东坡肉吧？”
“不吃，给浩楠留点，他爱吃。”程老太摇头，点点中间的一盘皮蛋凉拌豆腐，“给我那个就行。”
一家人默默吃饭，等到佣人开始撤菜，程老太也不见孙子回来，于是开口：“把东坡肉给他送去。”
秦妈妈遂嘱咐旁边的一位佣人：“照老太太吩咐的做。”
“妈，浩楠的饭菜已送过去了。”程飞雄说了一句。
“就说是我让送的。”
她就不信，她的孙子知道她有这份心，能不回来看看她。
程浩楠是来看她了，却是过了一天后，与婉莹一起来的。
出院的婉莹精神很好，站在程老太屋子里，明亮的阳光洒进，程老太看清楚了她的脸，她穿着一套宽松的韩版裙，淡绿的，应了窗外的景致。
面颊有点红润，婴儿肥还是明显，可爱乖巧的样子，看来这次突然拉稀没让她掉肉，吃得好，睡得好的。
“身子好些了？”程老太看着她，努力在脑海里屏蔽掉沈玉珍的样子。
“好了，奶奶。”婉莹面带微笑。
“肚里俩孩子没事吧？”
“没事，他们听话着。”婉莹显露俏皮，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了一下腹部。
“听话就好……也不知是男是女，祖上积德，若生个龙凤胎就喜了……”后面的一句话她好像是问别人，又像是说自己听。
程浩楠移了椅子过来让婉莹坐下，然后自己坐到老太太身边，微笑着说：“奶奶，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俩个都喜欢，不过，现在国内不是要求独身子女了吗？奶奶就想有曾孙。”她抬起眸，好好地看了看婉莹，“喜不喜欢吃酸的？”
“喜欢，奶奶。”婉莹向前倾了一身子，有礼地回答。
“都说酸男辣女，或许两个都是男孩呢，过些时候找个老中医搭个脉，就能知道了。”她慢慢地说，眼里有笑。
“奶奶，做B超也能知道的。”程浩楠笑笑。
“那机器在肚子上移来移去的不好。”
“奶奶说的是。”程浩楠见她谈起这些事，心里几日来的纠结似乎松了许多，他凑近程老太的脸，带着小孩子的心性，“奶奶，你是不是心疼孙儿的？”
“那还用说？”程老太戳了戳他的脑袋，“奶奶就你一个孙子，疼都疼不过来哦。”
“我就知道了，你瞧，只有你记得我爱吃东坡肉呢。”他拉着她的手，尽情撒欢，“奶奶，你喜欢孙儿，那也肯定会喜欢孙儿的爱人，对不对？”
程老太眸光一闪，身子就忽然往后面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