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健辉和蔼地一笑,眼光扫过客厅里那些红红绿绿,大大小小的礼盒,眉宇慢慢渲染上几丝轻愁,看着婉莹问:“你妈妈还没回来?”
婉莹黯然地摇摇头,垂下眼睫,眼眶微红。
“别担心,她是个理智的妈妈,你要相信她!”他上前拍拍婉莹的肩膀安慰着,“可能走街串户耽搁住了。”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等待,谁也不想多说话,空气变得异常沉闷,各想心思,却无不是一条线牵着“苏琴”。
终于,家里的电话响了,婉莹扑过去一把拎起,吓得程浩楠双手护着了她的腰。
“妈妈,你在哪?”话一出口,婉莹才觉喉头发紧,泪水一下子划破了眼眶。
从没如此担心过母亲,一直以来,她眼里的母亲是坚强的,是从不让她担忧的,躲在她的羽翼下,她无忧无虑地成长,从没有看过母亲软弱的时候,没看过她抛下自己不管的时候。
然而,今天,她浓浓地感受到母亲拍愣着翅膀,转了身,把她孤单单地抛却了出来,心灵无依之感,让她心生悲凉仓惶。
幸好,有程浩楠在!可猛一听到母亲的声音,她才发觉自己的心一直连着母亲的心。
无以分割,无法替代。
女儿再大也不想离开母亲,此一刻,她深有体会。
“莹莹,妈妈手机没电了,现在正准备上火车,你好好照顾自己。”对方的声音伴随着嘈杂喧哗。
“妈妈,你去哪里?”婉莹心房一缩。
“回来再告诉你吧,火车就快来了,妈妈要去检票,对了,你帮妈妈向江主任请假几天吧,记住,外面太阳毒辣,你不要出门,还有!要吃好,别着凉。”
“妈妈!”婉莹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妈妈!”
“好了!妈妈很快就回来,不许哭,记住你不再是个孩子。”
俩个男人站在婉莹身边呆愣着,眼神复杂疑惑,直到婉莹放下电话,程浩楠才急急问:“阿姨在哪?”
苏婉莹抹了一把泪,转头看向肖健辉:“妈妈在火车站。”
“快,我们去看看。”程浩楠不假思索地说。
肖健辉沉稳的样子此时也显得凌乱起来,他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脚步,轻喃了声:“难道去北京?”
“去北京?”程浩楠与婉莹同时惊呼。
肖健辉立刻打电话杨帆,请他去查问,现在是不是有一辆火车去北京,而这儿,三个人已坐上了程浩楠的小车。
五分钟之后,杨帆回电话:“是的,从厦门开往北京的普快。”
“那要坐一天一夜啊。”程浩楠听罢,蹙眉说了一句,“为什么不坐飞机呢。”
话毕,他又紧咬上了唇。
同样地,婉莹也忧伤地低下了头,母亲怎么舍得化钱坐飞机?
车内,三个人又沉默了,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已亮起,璀璨炫丽。
小车虽然开得很快,他们最终还是迟了十分钟,火车早离了站,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杨素芬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婉莹接的电话,她一听到未来婆婆的声音有点激动,握住听筒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对方的声音依然清冷得毫无温度,那抹淡漠通过无线电也能感受得出:“你妈呢?”
“我妈!她出去了。”蓦然感觉自己的舌头有点打结,婉莹用牙咬了咬舌尖。
“她回来,你跟她说,我希望她同意你来美国。”冷傲的语气,生生硬硬的。
婉莹激动的心慢慢下坠,眼神淡薄清凉下来,声音同样失了温度:“知道了。”
“你愿意来吗?”
婉莹咬了咬唇,愿意,她想说愿意!这一直是自己盼望的,去美国,去美国看看程浩楠的家。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心这么酸呢?酸得连舌尖子都有点麻了。
“我听我妈的!”她的话就这样看似很随意地吐出去了。
可能耳朵过于灵敏,她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中有鼻哼的声音,随后淡漠无情的话语冰冻了苏婉莹的耳朵。
“很好,你妈妈不同意的话,那你就去打胎吧,费用我们会付的,还有营养费!”
“啪!”苏婉莹没等她说话就把电话挂了,带着气愤与怒意。
卷曲着双腿,她坐在沙发上,胸脯在不停起伏。
程浩楠买来的礼品还堆在一角,茶几上还摆放着成套的金首饰,光鲜的色彩,此时在她眼中变得迷离朦胧起来。
长发披散在肩,尖细的下巴抵在膝盖上,不知不觉,浓密的眼睫上已挂上了晶莹的泪珠。
也许,妈妈是对的!
第一次,她觉得母亲的反对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她微凉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腹部,那儿有两个小生命与她一起同呼吸,他们连着她的心,连着她的肉。
为此,自己又怎么能因为未来婆婆对自己的嫌弃而放掉深爱男人的手?又怎么让肚里的孩子没有父亲?亦或无名无份?
母亲说“要懂得隐忍”,她突然发觉自己还没能达到那个境界!隐忍?学会隐忍也许也讲个阅历深浅吧?
她太不懂事了,一时冲动地甩了杨素芬的电话,这一下,杨素芬应该很气吧?
如她所想,美国的程氏夫妻房里已响起了杨素芬气恼的话声:“瞧瞧,瞧瞧,她还没嫁进程家呢,竟跟我摆起了架子,无礼地挂了我电话!什么态度。”
程飞雄靠在床头上,放下了手中的一本书,摘掉无边框眼镜,神情严肃地望着走进来的妻子:“你说了些什么?”